啪一声,女子手中的筷子落了地。
叶犹清这才像是恍然回神,转身看时,辞柯正捡起筷子,双手轻轻放在桌上,随后站着,冲着十里指了指身后。
“她累了,去歇歇吧。”十里连忙道。
辞柯冲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斗笠下的白纱蝶翼一般飞舞,很快消失在转角。
十里收回目光,带着责备道:“小清,辞柯怎么会不在意你?”
“除去你母亲外,她怕是整个京城最为在意你的人了。”十里话语落下,转为叹息。
叶犹清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炖菜,觉得身后的伤口又火辣辣了起来,眼前有些昏眩,不由扶额,等那阵失血引起的昏眩过去。
脑中忽然出现辞柯醉酒时,在她面前抱着膝盖,哭得惨兮兮的画面。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想要你活着。”她说。
叶犹清身子一栽,亏得一旁的马小伸手将她扶住,这才没让脸落入菜盆里。
“叶姑娘,这失血多了就是容易昏眩,我扶你进屋歇息。”马小说着,几乎一只手将她拎起来,叶犹清则混混沉沉的,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等眩光消失,她已经趴在了小屋的床榻上,闭眼小憩了好一阵。
她长长叹息,却用余光看见门开了,灰色的布鞋和粗布衣角出现在身边,女子半跪下,端来一碗汤药。
“多谢。”叶犹清轻声道。
辞柯拿起勺子,递到叶犹清嘴边,透过朦胧的面纱看着她喝下。
药甚是苦涩,叶犹清吐了吐舌头。
“方才言语未曾顾忌姑娘,抱歉。”叶犹清轻轻说,眼睛看着眼前喂药的细白的手,又移开眼神,“这衣服不合适你,明日要马小去买件合身的,你若不爱见人,再填个合适的斗笠,这斗笠也太大了,看不清路。”
辞柯的动作僵住了,狐狸眼在轻纱下不断眨动。
“这几日可能要劳烦姑娘照顾,待伤好些,我们自会离开京城。”叶犹清语气温柔也疏离,同她平日没什么两样。
辞柯继续喂她汤药,算是默认。
京城这几日可谓风云变幻,先是有人入京劫狱,后又掳走叶家嫡女,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坊间一时满是议论,说这叶家姑娘命苦,嫁给一个残废和被贼人掳走,无论哪个命运都凄惨至极。
据说皇帝因此气出了病,两个人就这么在他眼下没了,于他而言可是莫大的羞辱,于是在皇帝怒气的压迫下,一连几日,汴京都仿佛被阴云笼罩。
禁军挨家挨户搜查,几次进入宅中翻找,叶犹清不得不躲进地窖,这才逃过追捕。
最后她受不住这般折腾,决定趁着伤口不再剧痛,清晨出城。
这日恰好是个艳阳天,天边还裹着红霞时,几人便整装准备出发,平日里运猪的牛车已经备好,叶犹清正一身男儿衣衫,黑色粗布,头上裹着头巾,若是不看脸,俨然是个清瘦的劳作男子。
十里正往她脸上粘着什么,马小绑紧牛车上的绳子回,回头再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不愧是少镖头,这易容术比老镖头还出神入化。”她低头端详着。
十里浅色的眼眸也满是满意,拍了拍手,递给叶犹清一面铜镜,里面已经是个骨骼分明的男人脸了,除了鼻梁高挺,凤眼未变外,其余都十分普通。
叶犹清摸着脸上的胡茬,一时有些恍惚。
“你同马大马小一起出城,我之后去寻你们。”十里说着,将包裹背在身后,其余人都没有画像,只需正常经过便可。
唯一棘手些的便是叶犹清,不过有了易容术,想必也不是什么问题。
马大吆喝一声,便牵着牛挤出大门,穿行在巷子里,几人纷纷跟上,汇入清晨出城的人流中,四周都是些平民百姓,有牵着马的,有推着二轮车的,吵吵嚷嚷。
路边有人身上背着一箩筐,在人流中穿行,贩卖刚出炉的热包子。
眼看着威风凛凛的城门出现在眼前,城楼飞檐高耸入云,漆金大门映衬着朝霞,灿灿晃人眼,叶犹清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一身白衣的女子依旧蒙着斗笠,离她几步远站着,面容被挡得严严实实,唯有纤细的腰肢能看出其曼妙。
“姑娘要回去了?”叶犹清张口,朝阳将她凤目打出茶水的颜色,眸光潋滟。
白衣女子身体前倾,后又退回。
叶犹清忽然眉头一皱,捂着肩膀弯腰,女子见状,身形比思绪还快,已然跨步上前。
“无妨,就是伤口还未好全,总会隐隐作痛。”叶犹清说着,轻轻呼吸,男人的脸说不上好看,但若只盯着那双眼,便让人觉得她冷清又羸弱。
“这几日多亏姑娘照顾,才能好得这样快,往后没了姑娘,还不知会如何。”叶犹清状似担忧,轻轻叹了口气。
雪白衣袖下的白嫩指尖动了动。
“时辰不早了。”前面牵着牛车的马小低声道。
叶犹清点了点头,直起腰背,冲着辞柯招手,随后转身走到马小身边,三人一起往城门围堵的看守处走去。
辞柯留在原地,面纱下的鼻尖已经红透了,眼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打转,随后回身看向被层叠砖瓦遮掩了的皇宫。
“周子秋不会有事的。”十里走来,停在她身后,遮挡了她的视线,“她能放你出来,便是早有准备。”
“随心便好。”十里的话飘忽在耳边。
辞柯又回过头,看向正经过城门的叶犹清。
几个守卫手里捏着画像,放过了几个送菜的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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