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缈低着头,手指摩挲着坐席边缘,皱了皱眉。
“草民不过一介布衣,尚未得陛下召见,”谢逐眼帘微垂,“承蒙长公主不弃,才有幸来这曲水宴,又怎敢再僭越乱了尊卑。”
亭内,贺琳琅攥着酒尊的手缓缓松开,“既然先生如此说,本宫便不强求了。”
说罢便也不再与谢逐多说些什么,转头又与另一位郡主闲聊起来,对谢逐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
谢逐顿了顿,便自己落了座,仿佛刚刚那段插曲压根没有发生过。
终于等所有人都到齐,同该寒暄的人寒暄完,贺琳琅才朝身边侍婢摆了摆手,曲水宴正式开宴。
与普通宴席不同,曲水宴最重要的环节便是“曲水流觞”。将盛着酒的觞置于流水上,任其顺流飘下。觞停在谁面前,谁便要饮尽杯中酒,并赋诗一首,否则罚酒三杯。
身着宫装的婢女从淬红亭中轻步走了出来,将盛酒的双耳羽觞杯小心翼翼置于流水上。溪水缓缓,托着觞朝下游飘来。
贺缈只好戏文,对诗词向来不敢兴趣。若不是担心贺琳琅做出什么傻事,她也不会陪同谢逐到这曲水宴上来。
她盯着那越飘越近的羽觞,眼皮不□□分地跳了跳。
片刻后,羽觞稳稳地停在了谢逐的席案前。
贺琳琅笑了,笑声冷淡而疏离,“听闻谢先生在晋是三元及第的大才子,本宫今日倒是十分想见识见识,大晋状元究竟是何等才华。”
有人已看出长公主的心思,起身附和,“一般的作诗,对谢先生来说怕是太过容易。先生不若效仿古人,七步成诗可好?”
还未等谢逐回答,贺琳琅便已拍掌叫好,“如此甚好。谢先生,请吧。”
撇开用意不说,贺缈从未怀疑过晋帝的眼光。
既然谢逐是义父钦点的状元,那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七步成诗对他来说,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比起作诗,她倒是更担心贺琳琅在那羽觞里下毒……
趁谢逐起身作诗,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时,贺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觞中的酒换成了清水。
七步成诗果然没有难倒谢逐。
可越如此,贺琳琅便越觉得谢逐危险。
谢逐作完一首以烟为韵的七言,转身便欲回席。
贺琳琅的视线却突然被他腰间别着的桃花枝吸引了过去,“……这洛水两岸的桃花成就了不少姻缘,先生入乡随俗得倒快。”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眼底闪过一丝流光,“先生的桃花是何人所赠?不妨告诉本宫。今日时机正好,本宫或许能为先生求陛下赐婚,也算成全一段佳话。”
将其他人完全晾在旁边,全然不顾曲水宴的流程,就这么迫不及待开始为谢逐拉红线……
贺缈苦笑。
看来贺琳琅是真将谢逐当成了蓝颜祸水,生怕她沉溺男色啊……
方以唯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直直对上女子的视线,“的确。”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女子一怔,随即笑出了声,“方小姐比我想得要直率。”
顿了顿,她补充道,“不过,宣平侯世子也的确不是什么良配。想来能入方小姐眼的,必得是能出将入相的麒麟之才。”
方以唯摇头,“我只是不愿谈婚论嫁。无论什么人什么门第,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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