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病房内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从窗户投进来的光线晦暗不明。
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挂在输液架上的冰冷盐水顺着输液管一点点往下。病床上的小姑娘樱桃般的唇失了颜色,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指尖微微颤动。
“江小姐今天怎么样?”
“生命体征已经趋于平稳,但还是没有醒。”
三天前,江公馆的江先生遇害身亡,江夫人重伤凶多吉少,其千金江晚啼昏迷不醒,能不能渡过去全看个人意志。好在经过两天两夜,江小姐撑过来了。
医生放轻脚步,看到那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双眼紧闭,镜框下的眸子多了几分担忧,转头打开护士递来的病历,开始低声交代。
一旁的护士拿着本子一一记下。
说到一半,医生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蹙起。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的尽头响起,由远及近。刚离开手术室的一位医生匆匆跑进这间病房,顾不上多喘气:
“沈医生,江夫人她……没抢救过来。”
江家三口人就剩江晚啼一个了。
他们的对话尚未结束,护士突然惊喜地出声:“江小姐醒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才睁开眼,两道莹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很快在白色的枕头上晕开两处水痕。
“江小姐,很抱歉……我们尽力了。”沈医生摘下口罩,望着那张无暇娇嫩的脸,眼神流露出歉意。
“节哀顺变。”
此时,病人目光混沌,蓝白的病号服将她衬得愈发娇弱。
等全身上下的知觉恢复得差不多了,青黛慢慢偏过脸,视线落在自己挂水的左手上,从手背到整个小臂,冷得很。
眼泪还在滴,这悲伤属于身体的原主江晚啼,无关她的情绪。
白泽大人说这里是适合的时间点,而这具身体与她的契合度达八成。
原主的记忆停在父母被杀。若她没有穿过来,这就将原主江晚啼的第一个生命劫点,九死一生。
沈医生对着千金小姐温言细语地安慰三五句,末了又叮咛:“江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喊这里的护士。”
青黛没有开嗓的打算,冲他眨眨眼睛,示意自己听进去了。
病房门关上后,房内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病床前倏然闪出一道白光,在瞬间化形成一位长身玉立的白发少年。他一双瞳孔与半开的长袍一样是极其罕见的褐红,长靴和内衫以浓墨为底,由金红色的丝线勾着繁复的图纹。
除此之外,他的头上有两兽角。
在这个世界,只有青黛能看见他。
青黛不过泪水刚干就能盈盈地笑,规规矩矩地喊上一声:
“白泽大人。”
白泽不语,衣袂一挥,一层层淡淡地金光洒在青黛身上又渐渐消散。
“多谢。”青黛又是一笑,得了力气便坐起来,举手投足间将原主身上的矜贵娇柔发挥到了极致,随意地慵懒一靠,看着白泽弯眉掩唇。
说起来,她都不记得多少年没好好动动这身子骨了,数百年还是整整千年,睡太久就忘了个七七八八。她生来只有一半的元神,此次能附上肉身,浑身上下透着舒坦。
“我同你说的话,你可都记得?”白泽注视着她,对这若有若无的媚态波澜不惊。
“记得。”青黛来到这里的缘由有二,一是替原主好好活下去,二是为江父江母报仇。
其实她真正附身的时间比这要早些,当时江晚啼被枪声惊醒,冲出房间看到楼下江父倒地身亡,江母奄奄一息。持枪的凶手是在他们家中做工多年的仆人。
小姑娘没那个当机立断的意志,但青黛有。在两魂共存的情况下,书房里的枪被青黛握在手上,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手扣动扳机。不料,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影子抢先一步杀了凶手。
接着,一枚子/弹进了江晚啼的胸膛,眼前一黑,神志丧失。
再睁眼,这具身体原主的意识已经消失,只剩下青黛。
看来那枚子要了江晚啼的性命。
白泽褐红色的眸无声地眨了两眨,只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就仿佛是发号施令的君王。
青黛直起腰杆,削尖的清瘦下巴一如既往地高高昂着。
以后在这个世界,她就是江晚啼。
白泽的眸中鲜少地出现了一点笑意。映在他眼底的小姑娘有一张漂亮娇媚的脸,她像是一株向阳而生的娇花,蓬蓬勃发,充满朝气。
“很好。现在我将她的记忆交给你。”
“出生至今的记忆?”她歪着脑袋问。
白泽抬抬眸,“出生至今。”
白光一晃,一幕幕的记忆窜进青黛的脑海,像白驹过隙,生生死死悲欢离合在人间仿佛格外稀疏平常。
白泽皱眉:“青黛。”
青黛恍然回神,“无碍,”她摇摇头,换上自信又夺目的笑容,“容我斗胆猜猜,凭你白泽大人的神通广大,就算江晚啼一命呜呼了,你也能把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何须舍近求远地让我来代她?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恻隐?”
“你无需多管。”白泽冷言。
青黛不经意地瞥过他掌心乍起的光芒,挺了挺胸,指着自己心口叠了厚厚纱布的伤处,“有大人在,这一枪谈不上什么生死劫,但倘若大人再用神力伤我这凡胎肉躯……”她放慢语速,笑眯眯地慢悠悠道:“那可就得出人命了。”
话毕,光芒消去。
他道:“我不会杀你。”唇角竟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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