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永龄却气得够呛。
“一个小破厂的小股东,居然好意思叫‘岳总’,你没看见他最近得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家上亿呢。”
许亦欢对舅舅的抱怨习以为常,一如既往地听他发泄,没有吭声。
许永龄哼道:“车是你妈买的,投资开厂的钱也是你妈给的,他这软饭可吃得真舒坦呢。哦,听说他们两口子还准备再生一胎,我立刻把你妈臭骂了一顿,她都这么大岁数了,高龄产妇,凭什么给他生孩子?生下来他养得起吗?”
许亦欢说:“以前他们一直没有打算要孩子,不晓得怎么突然又想生了。”
许永龄说:“前几年岳海年没那心思,现在三十几岁,有想法了呗。呵,他不是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吗,我听你妈透露,岳海觉得你和他不亲,以后肯定不会给他养老,所以才想要自己的骨肉。”
许亦欢撇了撇嘴。
“还有件事,你得上点心。”舅舅说:“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曾经提议,让你妈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嫁妆,这样岳海也没话说,但你妈怕他多心,居然一直不肯办!”
许亦欢明白,舅舅出钱买房给她们母女,是心甘情愿,但这房子变成许芳龄和岳海的共同财产,他心里始终很不舒服。
“等着瞧吧,如果将来离婚打官司,你妈就知道后悔了。”
“离婚?应该不会吧?”
“现在不会,以后可说不准。当然了,如果岳海能够混出头,还对你们那个家不离不弃,我当然乐见其成。毕竟你妈身边又不能少了男人。”
许亦欢心里刺了一下,真不知许芳龄听到最后那句话,会不会感到羞耻。
***
也许因为春天的缘故,也许因为家里气氛压抑,三月即将过去,许亦欢的心情一直不怎么美丽。
这学期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下来,没什么进步,许芳龄对着她的脸色愈发难看。许亦欢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不是学习的料,这样的成绩,将来只能上一所三流大学,混个文凭罢了。
如此一想,竟有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更郁闷的是,江铎这次又考的不错,许亦欢偷偷按照分科成绩给他算了算,又比照去年各名校在本省的录取分数线和招生名额,虽然不知他在全省排名如何,但考入前十的985应该很有希望。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许亦欢很纳闷,平日也没见他有多么刻苦学习,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打球的时候打球,一点儿也不像个书呆子。
脑袋怎么长的呢?
还是说他掌握了某种高效率的学习方法?
许亦欢很好奇,但从没有问过。
除夕那夜以后,她感到某种微妙的变化,不知为什么,每每想起他在深巷的月光下看着她的神情,就觉得很不自在,心里发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越是这样,越是神经敏感,因此总能在人群中捕捉到他懒散的目光,有时在楼道或走廊遇见,擦身而过,他会伸手推推她的脑袋,算是打过招呼了。
凭什么他就这么自如呢?
许亦欢很郁闷,感觉像猫捉老鼠。
江铎就是那只假笑的猫。
许芳龄脾气急,当下听得烦躁:“不管文理,数学总要考的吧,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你给我考了三十六分,以后怎么上大学?啊?”
许亦欢不敢说话。
“行了,寒假也别闲着,给你报个补习班,把数学给我抓起来。还有你那些闲书,绝对不许再看,一个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你成天看爱情小说,难怪那么不上进。”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回到房间,听见许芳龄给岳琴打电话,询问江铎的成绩,然后不出所料的又把许亦欢数落一通。
世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此。
第二天,许芳龄带她去补习班报名,补课时间从二月一号到除夕前天,正好半个月。交完费用从辅导机构出来,许芳龄面色冷冷的,声音也凉凉的:“又扒我一层皮,你说从小到大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如果这次数学成绩还上不去,我都替你脸红。”
许亦欢偷偷掐自己手心。
过年前一周,许芳龄和岳海放假,两人报了旅行团,带上岳海的老妈,一起去东南亚旅游,初三才回。许永龄则带着老婆前往澳洲看望儿子。家里剩下许亦欢一人,那就像马儿脱了缰,简直乐不思蜀。
到除夕那天,许芳龄让她去岳琴家吃年夜饭,并要她买些年货,不能两手空空的去。
大年三十,暖阳明媚,下午四点,许亦欢拎着满满的购物袋,搭车来到城南。
“喂,江铎,”她给他打电话:“你能不能下来帮我拿东西,太重了。”
“你在哪儿?”
“巷子口。”
“往里走,到楼下等我。”
许亦欢努努嘴:“不,我走不动。”
“你腿断了?”
“手断了。”
江铎“啧”一声,“真是懒得要死。”
她吐吐舌头,下意识踮了踮脚,眼里亮着狡黠的星河,因得逞而抿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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