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在教我怎么才能更好的撒谎吗?”眯了眯眼睛,元岁扯出一个略锋利的笑,“就算我真的反反复复雕琢过……可这又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想尽可能的避免麻烦而已。”想了想,她决定偏移话题的重心,“您知道的,家里给我带来的麻烦本来就已经不少了。你们军队里的有些人真的很擅长在人伤口上撒盐您知道吗?”
果不其然,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凌夙诚的目光很明显的沉了沉。
“当一个人的不幸渐渐变成一种社会上的普遍状态,人们就会渐渐地失去同理心,因为相同的悲剧已经在他们眼前上演过太多次了。”凌夙诚叹了口气,抛下一句颇具文艺气息的话后声音变得很轻,“你有时候会不会设想一些明知不可能的事情?比如,如果你的亲生父亲还在,之后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不会去惦记那些我已经得不到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对方心软的程度很可能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深之后,元岁反而觉得没那么窝火了,“我只能把仅剩的东西攥在手里。”
“你手上的东西是会增加的,如果你不主动把它们拒之门外的话。”凌夙诚像棵树一样站在她的身边,不厌其烦地用一种老年人一般的口气跟她讲道理,“更何况,你现在拥有的东西,说不定比你本身期待的还要多。”
“但我已经不想要那么多东西了。”元岁回答,“太多了,我也腾不出手来抓住。经营一段关系是很累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心里究竟把你……当成什么。”永远不会长大,只配一脸傻样的对着人撒娇的熊孩子吗?很不幸她从小就是个有主见且非常固执的人,但可惜的是,黎然也是。
自然而然地丢出这句话时,她心说不妙。维持谎言的关键是把自己始终浸没在那个编造出的世界里,而那个故事里的“元岁”是不可能说出这种类似抱怨失恋的话的。
“是啊,”没想到凌夙诚点点头,认真地评价到,“你确实已经是个大人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半个月后,她举着枪的手才会不停发抖。
“真是没想到,我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纰漏而彻底暴露。”满目疮痍的草地上,孔仲思捂着腹部的伤口,喑哑地笑了几声,“谁能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居然懂得电码呢?元岁,我和你真的都小瞧你这个黄毛弟弟了。”
他的身侧,陆传旭被一根线吊在一颗高大的梨树上,正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挣扎。
“你……你放开他!”元岁的枪口在他与另一个血人之间来回晃动,“孔仲思!你别逼我!你之前是怎么答应的……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捆住陆传旭的线绳并不受她的控制。元岁今天才知道这位平时很少亲自动手的孔组长究竟拥有怎样骇人的天赋。如果交手的对象不是另一个凶悍的怪物,她的处境早已变得更加糟糕了。
凌夙诚也分心看了吊在天上的人质一眼,罕见表现出一点焦虑。
“没办法,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了。”整个公园已经在他和凌夙诚的共同努力下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孔仲思遥望上层已经被清空的医院,摇了摇头,“真不甘心啊,我本以为这会是个很好的机会,没想到你确实出色的超额完成了任务……和夙诚的相处很愉快吧?我都告诉过你了,他其实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够了!够了!”元岁的眼眶通红,“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两败俱伤还有什么意义!你非要逼我……逼我……”
“逼你开枪打死我对面这个,不然我就弄死你这个多事的弟弟。”孔仲思笑得阴测测的,装作好心地替她补充,“我不太明白你在纠结什么,我觉得这两个选择带来的结果对你来说都不算坏呀。你最在意的人和我在同一条船上,就算我今天失败了,替他带走一个劲敌,也不算亏,而你弟弟……你俩不是没什么感情么?”
“你住嘴!”
“如果你不是这么想的,那你干嘛要趁机捡起我的枪呢。”到了这种地步,孔仲思反而露出了最放松的神态,“来吧,做个了断。你也看到了,我和凌夙诚只能勉强打平,要么你帮帮忙,在他的胸口开一枪,也算替远方的黎然完成一个心愿。要么我顺便卖你一个人情,让你有机会把这个亲手毁了你未来生活的弟弟毁掉……当然,如果你狠不下心,我也可以代劳。”
“孔仲思!”元岁浑身被破裂的水管浇透,又苍白又单薄,就像一张被揉碎了的纸,“你个混蛋!”
“当然,你打我也行。”孔仲思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不过你要想清楚,这样是不是真的划算——开枪啊!”
悬在半空中的陆传旭弹得更厉害了,就像是一只脱了水的鱼。由于嘴已经被堵住了,他始终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元岁不敢看他明显盯着自己的眼睛,几度崩溃地想要扭头跑了算了。
“元岁。”
这时候,同样伤痕累累的凌夙诚终于说话了。元岁怯怯地抬头,带着令人作呕的,无助的眼光望着他。
可她有什么资格无助呢?这一切不都是她自找的吗!
“元岁,你先听我说。”凌夙诚冲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声音非常镇定,“在你离家之后,你弟弟一直非常想出去找你,所以才会那么努力,还小小年纪就学了那么多即便是在军校也用不上的东西……开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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