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快被她逼疯了。
“住口,住口!你这个千刀万剐的贱人,你怎么不去下地狱,贱人,贱人……”
薛氏在徐冉面前温柔小意一辈子,这会儿竟什么都不怕了,反唇相讥道:“我贱,那你呢?你比我好多少?我告诉你呀,我好恨你们徐家……我这些年,眼瞧着你毒打林氏把她赶出家门,眼瞧着你把徐策看做野种,眼瞧着你们徐家一点点地毁掉……我心里高兴啊!我这是在报复!你们不拿我们薛家当人看,杀了我的爱人,我也一样一样地回报给你们……呜,呜……”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徐冉一拳砸在了她的牙齿上。
徐冉把拳头抬起来的时候,那瘦骨嶙峋的手背上已是皮开肉绽,薛氏一口牙也掉得差不多了。
“我要你……长命百岁!”徐冉一字一顿道:“我要把你,和李氏关在一块儿……让你们两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听得国公府众人都傻了。
“国公爷,国公爷!”有庶房的媳妇出声道:“太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
“她已经不是了!”徐冉怒吼一声,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目光看着李氏:“这个徐家……都是毁在她手上的!都说娶妻娶贤,我那糊涂父亲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她回来?徐家偌大家业,全是被她,被她……连我和漪澜,也是被她毁了!”
那李氏是方才已经晕过去、这会儿又被女官们七荤八素地弄醒了。她和自己的儿子四目相对,发出了两声惊恐的“啊、啊”之后,竟一歪头再次晕了。
徐冉缓慢地撑着墙站起来。他目光茫然地没有焦距,半晌,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他的步子不知通往何方,周遭人瞧着,大多以为他已经疯了。只是,当他路过徐敏身边时,他还是忍不住,猛地从身旁武士腰间抽出了一把弯刀。
徐敏吓得魂飞魄散。
但他到底是个年轻气盛的,虽不通武艺,也不会连一个孱弱、且受了内伤的老头子都应付不来。他慌忙避过了第一刀,随即扑上前去扭住徐冉的手抢夺弯刀。两人扭打在一处,徐敏仗着年轻,三下五除二制住了徐冉,将弯刀提起来癫狂大笑道:
“老东西,你还以为你是晋国公呢?”徐敏今日在生死门前转了好几圈,整个人也有点神志不清了:“你既不是我父亲,我也不需要再敬着你了!你想杀我?哈哈,真是可笑,你一个阶下囚,连自个儿的命运都无法决定,还想杀了我?现在,咱们任何人的生死都是握在安王妃手中的,你想让我母亲活着受罪,要安王妃点头;你想让我死,也要她点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徐敏虽不如徐荣性情蛮横、沉迷酒色,是个连父母亲人都可以舍弃的废物,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和徐荣、徐玥三人,都是自幼被长辈宠溺惯了的。既没有吃过苦,更没有得到严厉的教导,且薛氏这个生母本也不希望他们三人能成为国公府的顶梁柱。
也因此,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徐敏也不会顾忌徐冉对自己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虽然这所谓的恩情有些尴尬。
徐敏拿刀指着徐冉,当然,他没敢捅下去。
因为前头坐着的傅锦仪还没点头。
徐敏“咣当”一声扔了刀,瘫坐在地。他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又爬起来,狗一般地快速膝行至傅锦仪面前磕头道:“安王妃殿下,我母亲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您就留我一条贱命行不行?我什么都能做,我给您杀人放火,我今后就是您的狗,您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徐敏还真是个聪明人。
身世揭露,众叛亲离,生母濒死,养父追杀……这种状况下他一点儿都不慌乱,而是很快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他知道,徐冉想不想杀他根本无关紧要,真想活命,求傅锦仪比谁都管用。
然而,眼前的傅锦仪哪有心思管他。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很久之后,她似乎才回过神来。
她揉了揉酸痛的脑仁。在这混乱的当口,她的思绪居然飘到了极遥远的天际。短暂的清醒之时,她想到的不是晋国公府的一切乌七八糟的事情,而是……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徐策会允许她插手这件事。
因为林漪澜没办法接手。
地上铺开了一片一片如梅花一般娇艳的血泊,不单有被长矛刺死的两个人的,还有晋国公和薛氏的。徐敏仍然在砰砰砰地磕头,清脆的声音响在空旷寂寥的天地间,片刻之后,空中落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可真是一场鹅毛大雪啊。随着气温骤降,细腻的小白花朵很快在院落的青石板上铺平了薄薄的一层。血迹缓慢地被覆盖着,只一会儿的功夫,地面上竟看不出血色了。傅锦仪吸了一口冷气,不由浑身一缩。
“走,我们走……”她喃喃道:“我要离开这里……”
仿佛是本能一般,她不愿意在这十八层地狱里多待片刻了。
随行的武士和女官们早有准备,在她的轿辇上挡了一层厚重的帘幕,把她整个儿包裹其中,抬起轿子急急离去。傅锦仪忍着胸口中的恶心,在越过门槛时终究没忍住,她回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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