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寒风冽冽,绿颚伺候着王映芝喝下安神汤,替她掖好被角,劝道:“姑娘也别想那许多了,人各有命罢了,咱们又没存心害卫世子妃,说的也不过是实话,如今她遭了难,哪里就是姑娘的错。”
王映芝面色憔悴,低低应得一声,瞌上眼皮再没说甚个。
距离卫静姝流产,已过得三日了,可她日日神情恍惚,但凡想起李君澈抱着孩子的那一幕,心中便觉羞愧万分。
她到底不是甚个恶毒冷血之人,自也不能敞开了心怀。
绿颚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别个,只轻轻放下床帐,用银签灭了屋里头的油灯,只留了榻角一盏,复又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东院素来便清冷,此番府里头出了这样的事儿,便更是静谧,王映芝觉得有些冷,往被窝里头缩了缩,将整个人裹得紧紧的。
外头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只听得绿颚一句话未断便没了声响,王映芝心里一惊,忙裹了衣裳起身,取了榻角的油灯出了寝室。
正堂的大门被猛的推开,寒风打进来,冷得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
手中的油灯亦被吹得忽明忽暗。
李君澈满面寒霜的站在门口,周身杀意腾腾,说不出的骇人。
王映芝这是第二次在东院瞧见李君澈,同上回的满心欢喜不同,这一回却是心头直跳,知晓自个大祸临头了。
李君澈有甚样的手段,她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卫静姝出了那样大的事儿,纵然自个做得再隐秘,李君澈照样也能查个水落石出。
王映芝脸色苍白,忍着心头的害怕,上前两步,才未来得及屈膝行礼,便叫李君澈抬脚踢在心口,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摔得发懵。
手中的油灯摔烂了去,灯油散落在地,窜起的火苗燎了王映芝的衣角。
她瑟瑟发抖的捂着心口,将衣角火苗扑灭,眸中含着泪,暗夜中与李君澈对视:“世子爷这是几个意思?”
李君澈看王映芝便犹如一只伪装的毒蛇一般,恶心不已。
他冷笑一声:“你说爷是几个意思?”
屋里头本就黑暗,李君澈站在门口背对着光,更显清冷绝情。
王映芝一窒,半响都说不出话来,心中乱如麻,不知究竟如何应对。
她当初给卫静姝按递消息之时,存的是满心的戾气,同对他们的憎恨,只觉这世间与她而言早无留恋,只要能报复回去,纵然是死也无可憾。
可真到了这么一天,她又极是害怕。
李君澈是真个怒极了,若非卫静姝同那个孩子才遭了难,他不愿意手上再添人命,只怕王映芝方才受的便不是他一脚,而是一剑了。
他上前两步,周身的杀意直逼王映芝面门。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王映芝不敢看他,整个人抱作一团,眼泪簌簌的落,却还有两分倔意:“我说什么了?我既没有添油也没有加醋,所说之言皆是实话罢了。”
又许是怕到了极致,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卫家的人不是我,杀她姐姐的也不是我,孩子落地便没气的更不是我,世子爷心头有气晓得往我身上撒,可始作俑者从头到尾都是你。”
“你怕她晓得所有的事儿一心寻死,可她比你想的坚强的多,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贱人。”李君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复又抬脚踹在王映芝的肩头上。
王映芝不受力,整个人昂倒在地,脑袋磕在青石砖上发出一声闷响,人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来人,给王氏收拾东西,连夜送回云州。”
李君澈不予再说,丢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去。
他虽不将江南王家放在眼里,可王家到底是雍靖王李建同的爪牙,将王映芝送回云州,也是给他父亲留几分颜面。
此后王映芝是去是留,皆与他无关。
李君澈大步流星的离去,整个东院更是死一般的寂静,王映芝挣扎着坐起身来,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只是无声的落泪。
绯红同绿颚匆匆进屋来,瞧见她脑袋上的血迹,更是连哭都不敢出声。
王映芝以一个罪人之身被送回云州,比杀了她更叫人绝望。
可纵然绝望,她还是被送出了府,纵然受了伤,却还是叫绿颚扶着上马车的,不过几件换洗衣裳,两个陪嫁丫鬟,就这么出了门。
世子府上下,丁点水花都不曾溅起。
马车出府半个时辰不到,复又转了回来,停在府门前不动,元宝忙着人进府报信。
“慎王下令,将城门封了,说是近日城中多了许多流民作乱。”
李君澈心情不好,灌了个口酒下肚,想也不想便道:“那就送去庵堂,等城门开了再送回云州去。”
王映芝连挣扎的机会都未曾有,便又被随便送入京中的白云庵。
年还未过完,除了世子府变了天,朝廷也跟着变了个天。
入了大理寺大狱的卫家,因着娴贵妃同德音公主的死,被旌德帝翻出来从新彻查,陈皇后因容不得人,苛待后宫嫔妃之名,被禁足东宫,任何人不得探望。
慎王赵德礼虽也被波及,但因蜀地不满朝廷的管辖,有百姓揭竿起义一连攻下两城,而被派出去平乱,并未有太大的影响。
正月初九,四冬几个从别院放出来,回到世子府伺候卫静姝,主仆相见,抱头痛哭。
正月初十,谢元安带未婚妻前来世子府拜访李君澈同卫静姝,顺便送上请帖。
卫静姝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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