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流速度,急湍,恐怖,几秒钟就能把人给吞下去。
临近险滩,冲锋艇就过不去了,石头泥沙堆着,把水流分成了激烈的漩涡。当时,陈清禾只对同行的小战士说了一句话。
“你媳妇儿下个月就要生了,你留下,我上!”
就这样,陈清禾仅靠着腰间的安全绳,毫不犹豫地跳下水,顺着水漩的流向,硬是抢滩登陆。
情况已然相当危险,水淹没了受困人的胸部。
雨水如一把把的匕首密集劈下,对方的脸都来不及看清。
就记得是一女的。
陈清禾把她箍得死死,被水浪一次又一次地打翻,他硬是没撒手。
绝望关头,霍歆哭着问:“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这个夏天对霍歆来说,先是遇了死。
但又因为陈清禾的一句话——
他抬头迎雨,抱着她铁紧,声如霹雳雷鸣:
“老天爷,你弄不死老子的!”
又逢了生。
“记起来了?”直到霍歆问话,陈清禾才从缺肢断腿的记忆里回过神。
他拧眉,“我救的人就是你?”
霍歆:“你不记得了呀,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那时候就想活命,谁有那心思。”
“现在可以有了。”
“有什么?”
“仔细看看我。”霍歆冲他笑,放软了声音,“陈清禾,我长得好看吗?”
夜雪初霁,世界一层静静的白。
人间唯一的艳色,就是霍歆眼里的光。
陈清禾弯嘴极淡,说:“你没墨鳞长得好看。”
霍歆急了,对着他的背影喊:“莫琳是谁啊!比比看啊!”
陈清禾向着月亮走,雪地一串深脚印。
“墨鳞是我爷爷养的狗。”
霍歆:“……”
谜团解开了,陈清禾也没对霍歆另眼相待。
一个热情,一个冷淡,搭配得还挺好。
过了几日,陈清禾训练时发现,霍歆没有跟组拍摄。
武装十公里体能训练结束后,他问摄像大哥,“哎,同志,霍歆今天怎么没来啊?”
“霍歆?哦,她被暂时停掉手头工作,在屋里看护机械设备呢。”
“呵,犯错了?”陈清禾就当无意闲谈,刨根究底。
这摄像师跟了他们半个月,关系还挺好,于是小声告诉。
“霍歆跟组长闹翻了。”
“原因。”
“我们有一卷原片,就是拍你们四百米障碍跑的那次,原片啊,其实是被组长给弄丢了,这雪下的大,一转眼就给盖了,谁还找得回啊。”
摄像大哥声音压更低,“我们这组长上个月新调来的,背景好的很,这不,就把责任都推到了小赵身上,据说是半逼半哄霍歆,让她什么都别说。”
结果,在开内部小会,组长有模有样批评小赵时,霍歆站了出来,不卑不亢:“组长,原片是你弄丢的,跟小赵没关系,早上我跟你一块出门的时候,亲眼看到你把胶卷放包里。”
零下的冰天,组长的脑门上硬是流了汗。
这霍歆,跟朵铿锵玫瑰似的,带刺儿。
陈清禾沉默几秒,问:“后来呢?”
摄像大哥一声叹气,“组长让小赵自个儿说,小赵的家境不太好,能进咱们电视台,真心不容易。”
话只需半截,陈清禾就明白了。
小赵肯定说,是自己把片弄丢,和组长没关系。
霍歆一番好心,却被人倒打一耙。
这滋味儿。
陈清禾想起自己在军校的经历。
他懂。
——
今天也是周六,晚上是部队的例行聚餐日。
有严有松,穿上军装,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脱了军装,也是朝气纯粹的烈焰青年。
倒了一桌的烧刀子,酒味儿重,配着屋里的炭火,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班长!今天你不喝,真的太太没劲儿了!”何正端着搪瓷杯,酒水晃出来,推到陈清禾面前。
陈清禾笑他,“还太太呢,说,是不是想女人了!”
战友们起哄,用杯底敲桌,可闹腾,“何正想娶老婆喽!”
“去去去,瞎说。”何正底气不足,被冷风吹伤了的脸颊,还泛起了红,说不过陈清禾,他实诚地一口干完杯中酒。
“好!”一片拍手声。
“不行,陈班长必须要喝。”又有人接着进攻,“什么风湿疼,都是幌子,喝两口烧刀子,包治百病!”
“真疼,哥不骗你们。”甭管怎么进攻,陈清禾总能温和地推着,“这酒烈,喝下去,明天真没法子带你们翻越高台了。”
这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小脑袋冒进来,声音俏生生的,“他有风湿呢,别逼他啦。”
是霍歆。
这一天不见人的小丫头,这会子溜进来了。
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思,哪能放过这机会,没等众人调侃,霍歆乌溜溜的眼睛直转悠,竟然自投罗网地说:“实在要喝,我来呀!”
陈清禾终于抬头看她。
霍歆眨眨眼,端起搪瓷杯。
陈清禾坐着,她站着,脚尖还在桌底下,故意踢了踢他的小腿。
陈清禾哼笑一声,极轻,下一秒,他脸色微变。
霍歆仰头,哎呦喂,真喝了!
一口。
陈清禾起身,伸手把杯子给夺了回来。似怒非怒地瞪了霍歆一眼,然后抬手,咕噜,喉头一滚。
搪瓷杯空了。
“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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