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后,阳光慢慢地西斜,秋风一阵寒过一阵,银杏的叶子随着一阵一阵的风铺满了小院的地面。
金毛大王捡起一片片银杏叶,又扔下去,又捡,又扔;如此反复,年子看得兴起,伸出手,抓了一大把叶子洒在它的头上,这老狗,居然嗷嗷地,仿佛觉得特别好玩。
年子大乐,反复地抓起叶子洒在它的头上,正玩得高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年姑娘……”
雪白人影,金色落叶。
就像是夕阳下的一幅剪影。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有多久了。
金毛大王腾地站起来,可是,并未狂吠,只是警惕的看着它,眼神里满是戒备。
年子也立即发现了,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香味——那股沁人心脾的,淡淡的玫瑰香味——其实,就是爱情药。
现在,他身上不再有任何味道,干干净净。
就像她刚刚认识他之时。
“年姑娘……”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忽然举起手,无声无息制止他:别过来!不要靠近我!
竟然心有余悸。
那暴力。
那狰狞的眼神。
都是没有走远的过去。
甚至,那场精心策划的绑架案——这些,真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金毛大王站在年子旁边,就像一名忠诚的卫士。
这令年子稍稍安心。
云未寒停下脚步。
距离她一丈多远。
她低下头,并不看他。
而他,一直盯着她。
她膝头搭着一块小小的羊绒毯子,颜色,花纹都极其可爱。
她的脸也是雪白的,衬得一双眼睛更大,睫毛更长。十分凄清。
也许是休养了这么长时间的缘故,她不再是病房干瘪瘪的模样。
就像一朵花,春风一吹,慢慢地,又恢复了活力。
他凝视她,内心,竟然一遍一遍地哀叹。
满是遗憾。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年姑娘……对不起……”
她还是没有看他。
“真的很对不起!”
语气,是由衷的。
“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喝多了……我失态了,做了错事,可是,年姑娘,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伤害你……”
不要相信喝酒的男人——一个人清醒白醒的时候,总是不好意思那么不要脸;可是,若是有了三分醉意,就真的敢肆无忌惮——
我喝多了——我当时做什么已经无法自控了;
我喝多了——我的脑子已经控制不了行动了;
我喝多了——便是他们最好的遮羞布。
我喝多了——我当然就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那时候,他们心里明白着呢。
兽性一直都在,只是,如果不找个借口,怎么好随便放出来呢?
“年姑娘,我知道你已经很难原谅我,可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我……我……我真是对你不起……”
我当然不会原谅你。
我凭什么要原谅你?
把一个人害成这样,你有什么值得被原谅的?
年子的双手放在毯子下面——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搭着的左边膝盖,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过,就会隐隐作疼。
这一辈子,也许都会这样。
还有里面的钢板。
你试试腿上植入一块钢板的滋味?
这一辈子再也没法跳跃,奔跑。
把一个人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来求原谅?
而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临死之前的那种绝望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当初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撞过来的一刹那,自己的想法——我要是死了,我爸妈怎么办?
那天,自己要是死了,也许不少人会感到悲伤难过。
但是,他们都不会绝望。
因为,自己只是他们的一小部分而已。
属于友情的,她们以后会有别的朋友;属于爱情的,他们以后会有别的爱人;
据说,七年是一个坎——在七年之内,每一个人身上的细胞都会彻彻底底更换一次。也就是说,无论天大的痛苦,七年时间都可以彻底自愈——因为那些曾经记忆你的细胞,早就彻底死掉了。
新生的细胞,只会开始新的生活。
唯有父母。
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孩子。
自己要是死了,他们的世界就彻底崩塌了。
连替代物都没有!!!
失独之惨,惨绝人寰。
哪怕浑身上下的细胞再更换几个七年,他们也摆脱不了这种痛苦。而且,会越老越痛苦。
这些,云未寒怎么会知道呢?
他不过以为:一场小小的车祸,反正你又没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除死无大事。
她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云未寒孤独地站在原地。
很长很长的沉默。
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再也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连话语都变得多余。
半晌,他又长叹一声。
“冷c死了。”
年子还是没有抬头。
“当初策划绑架你的,的确是冷c。事发之后,她立即跑路了。冷c带了大笔现款,可能正因此,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警方的跨国追捕尚未展开,就接到当地警方通知:冷c被一伙抢劫犯杀了,他们从她在当地的小别墅里抢劫了一整个箱子的现款,然后杀人灭口,逃之夭夭。
而且,冷c的死亡也充满了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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