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前,我做过很多推测。或许真的有一群隐居于此,不知朝代,与世无争的古人;或许只是一处荒芜已久,残墙破壁的无人村落,只剩一堆坟包和零散在杂草乱树间的累累白骨,任凭我们感慨万千;或许是某种科学解释不了的神秘力量,使得居住在桃花源的人们拥有无限的生命,下棋饮酒,赏花观月,好不快活。
最离谱的想法——哪怕桃花源里停着一艘废弃的外星飞船,一堆披着人皮,见到我们挣破人皮,露出异形模样的外星怪物,张牙舞爪扑过来,我和月饼为了捍卫地球与外星人展开殊死搏斗,也没出现在石门那边的这个人让我吃惊!
瘦瘦弱弱的身材,干净整齐的长发油光可鉴。眉宇间再无桀骜不逊的神态,倒有些悠然自得的淡然,面色如同晶莹剔透的古玉,语调平和亲切,如果不是那双眼睛略小影响了整体面相,真有些得道仙人的风骨。
就在几天前,我和月饼与他进行了一场蛊术和心理的博弈,亲眼看着他抱着父亲和爱人的遗体走进那处古墓。
这才多大点儿工夫,就这么仙风道骨地戳在我们面前?
“陶清怀,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桃花源?”我张开的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拳头。随即,一阵轻微的颤栗,寒毛根根炸起,冷出一片鸡皮疙瘩。
震惊过后,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人微微讶异地端详着我们,举手投足仍不失礼节,又是深深一揖:“在下正是陶清怀,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于何处得知鄙人姓名?”
书外话——陶清怀讲的都是古语,满嘴“之乎者也”,极为晦涩难懂,大有“明知道他在说什么,就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架势。为方便阅读,我尽量将他说的话用半文半白的形式进行记录。
“你不认识我们?”月饼显然也是震惊不已,连习惯性抽出桃木钉(桃木钉用完了,腰带还别着半排银箭)反扣手心防身的动作都忘了,“你确实是陶清怀?”
“鄙人自出生始,得家父安然翁赐名,从未更改,何来真假?”陶清怀满脸类似孩童般的天真,很茫然地应道,“陶家自先秦躲避战乱,隐居于此,多有年数。遥记曾有武陵渔夫,误入陋居,得族人粗饭淡酒怠慢数日,与外世再无来往。为何二位初见鄙人,就识得相貌姓名?”
陶清怀这几句话,信息量极大——他的父亲也叫陶安然;《桃花源记》描述的世外桃源真得存在!更让我震撼的是,先秦至今起码两千多年,陶族居然都能活着?这不是仙人是什么?
难怪自武陵渔夫出了桃花源,将此事口口相传,历朝历代文人墨客对桃花源无比神往,终其一生,探索不得。
原来,这里隐藏着真正的长生之秘!
而晋、唐、宋、明,正是修仙炼丹、追求长生的全民修仙朝代,也无怪那么多文人骚客对庐山有浓厚的兴趣。
可是,前几天还是险些要了我和月饼两条老命的陶清怀,怎么就成了桃花源里隐居千年的老不死了呢?而且,一个人演技再好,有些习惯性动作,不经意的举止神态是掩饰不了的。
我和月饼几乎能肯定的得出结论——这个“陶清怀”,压根儿不认识我们,而且绝对没有说谎。那么,那个“陶清怀”是谁?两个人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不不不……完全就是一个人!
我已经不能用正常思维想问题了,晕乎乎的如同喝醉了酒:“你爹陶安然也在桃花源?”
陶清怀神色一黯,眼圈微红,轻声叹息:“家父带领族人寻得此处,独身入源一探安危,误中桃花瘴,生幻觉咬舌而死,安葬于源谷村后。自此,族人方知桃花瘴气之厉,多有防范。家父一生,为保族人平安,呕心沥血,及至以命换得陶家数百人……”
我发现这个陶清怀真是老实,或者是毫无心机。简单问一句话,能详详细细讲个来龙去脉,颇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君子风范,和那个桀骜不驯,心思阴沉的陶清怀判若两人。
我迅速判断分析着他说的每句话。我们认识的陶安然,带领族人避难,隐居桃花峪,倒是与陶清怀所说有些相似。当他说出“桃花瘴”,我心生警觉,暗自把军刀抽了出来。
前几天,我正是利用桃花瘴,引得本就关系微妙的陶氏父子反目成仇,终于挽回败局。偏偏他又提起,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二位居然知晓家父姓名?”陶清怀正碎碎念着他爹陶安然如何丰功伟绩,忽然返过神儿,随即恍然大悟,拍手笑着,“哦!想来武陵渔夫出得桃花源,将家父与鄙人姓名传于世间。正是如此,请恕鄙人愚昧,未曾醒悟。二位衣装甚是怪异,可知外界何朝何代?”
“中华人民共和国。”我字正腔圆,暗暗观察他的微妙表情。心说李逵还是李鬼,迟早会露出马脚。
陶清怀反复念了几遍,眉头微皱地反复推敲:“如此国名甚是古怪,倒也朗朗上口,颇有意境。”
“也就是说,除了你爸,陶家全族在桃花源里活了几千年?你们是如何做到的?”月饼眯着眼,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家父早年曾得异装少年赐天书一部,内有入得桃花源详细路径……”陶清怀话说了一半,忽然低头沉思。片刻,又抬头很认真地打量我们,最终目光停留在月饼脸上。左手大拇指快速搭着几根指头,估计在计算什么。
接下来的动作,把我和月饼,着实吓了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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