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时节,冷宫里依旧是阴气森森的样子。
破陋的屋檐,斑驳的墙壁,茂盛杂乱的草木,荒凉得就连飞鸟都不肯落足。
步上长满苔草的石砖,穿过重重叠叠的宫室,一直走到最深处,那是整个冷宫里最破旧的房间。
已经不能称为房间了,毕竟房顶已经没了,只剩下四面残破不堪的墙壁。墙壁上的石灰早已剥落,杂草就从砖石里生出来。
最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头发脏乱、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抱膝靠着墙壁坐在地上。
女子很瘦弱,瘦得就像是一层皮包裹着骨架,看上去毫无生命力。
一个同样瘦弱、穿着脏兮兮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宫裙的宫女走来,蹲在了坐在地上的女子面前,低声道:“小姐,喝一些粥吧,您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进食了。”
宫女手中捧着一个边角都磕破了的碗,碗中盛着的食物,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水吧,不,要比水还要浑浊。
坐在地上的女子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也没有动。
宫女抽了抽鼻子,想哭又极力忍住,“小姐,不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了,要是大人和夫人在天有灵,知道你这样伤害自己,该有多难过呀?”
女子终于动了下,声音嘶哑:“阿爹、阿娘该是恨我的吧,若不是我这个不肖女,谢家也就不会被满门抄斩。”
“小姐……大人和夫人不会怪你的,毕竟你是他们亲女儿啊……”小宫女带着哭腔说道。
女子眼泪终于吧嗒吧嗒掉了下来,砸在了脚下积满尘灰的地砖上,留下一个个水坑。
“阿爹,阿娘,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反反复复只说了这么几句话。
一双精致绣着金线、镶着玉珠的翘头履忽然出现在女子眼前。
女子抬头,一双泪眼朦胧,她虽然是瘦骨嶙峋,但是依旧美丽,眉形姣好,一双杏眼水灵灵的,仿佛会说话似的,因为刚刚哭过,鼻尖红红的,看上去分外惹人爱怜。
女子仰头看着来人,那人是逆着光站的,浑身珠光宝气,与女子一对比,仿佛是天上来的神仙妃子。
“是你?”女子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来人是一个身形曼妙的年轻丽人,身着朱红色的裙裾,虽然四肢仍然纤细,但是微隆的小腹却是掩盖不住的。
女子的目光从她春风得意的脸上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女子的脸越发惨白,身体忍不住打颤。
她的宫女赶忙将手中的碗搁在地上,上前扶住女子。
“沈妙华,我的孩子没了,为什么你的孩子还活着?”女子身体虚弱极了,然而却又忽然充满了力量,她死死看着丽人,若不是宫女拦着她,她早就扑过去狠狠掐住丽人的脖子。
被称作沈妙华的丽人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谢韫清,到了此时此刻,你还不肯认清现实?”沈妙华勾起红唇妩媚一笑,“你的孩子,呵,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实话跟你说吧,你的孩子是陛下默许我杀死的,你应该知道原因吧。”沈妙华眼波流转,语气悠扬婉转,其间的恶毒却让人不寒而栗。
谢韫清闭了闭眼睛,“他明明知道,谢家一向赤城忠于皇室,我父亲更是不可能有谋逆之心,他为什么就偏偏不肯相信谢家呢?端儿又是他的嫡长子,他竟然能自己的亲儿子也能下得去手,当真忍心?”
沈妙华似乎被“嫡长子”这三个字刺激到,脸色的笑容微微一敛,随即脸上又绽放出更娇媚的笑,“没了一个嫡子,以后还会再有的,我来此处就是想告诉你,皇上已经决定册封我为皇后了,册封典礼就在下个月。只可惜,我的好姐姐,你没有机会亲临我的册封大典上了。”
沈妙华说完,又是得意的一笑。
谢韫清冷冷看她,目光如淬了寒冰一般,“沈妙华,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认识你,把你当成推心置腹的挚友,狼心狗肺的东西。”谢韫清愈发激动,说完这些话已经觉得气喘不上来。
她想到了血流成河的谢府,想到了爹娘斑白的鬓角,想到了一直保护她、宠着她的兄长们,想到了自己那聪明伶俐的儿子,最后,她脑中浮现出一个明黄色的影子。
那人望着她时,眼睛永远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即便如此,她依旧傻傻的痴恋着他,心甘情愿的为他争权夺位,助他坐上至高无上的皇位。在他登基后,又为他拉拢权贵,任劳任怨的打理后宫。
她不辞辛劳的为他奔波,只是希望能得到他的一丝感动亦或是赞赏。
然而,那人的所有温情似乎都留给了沈妙华。
谢韫清的心一直在颤栗着,她似乎很冷,冷得浑身发抖。
她抬手抹掉腮边泪水,又轻轻挣开宫女青萝的手,望着沈妙华,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又来此处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也不怕这阴森不祥的地方有损了你腹中的皇嗣?”
沈妙华扶了扶自己发髻间的凤钗,很有些自得的说道:“你都说了我腹中的是皇嗣,皇室血脉,受龙脉保护的,怎么就轻易会被伤害?不过谢韫清你说对了,我来此处,就是为了看你的笑话。我想看看曾经贵为天之骄女的国公府大小姐、一朝皇后的你如今落魄成什么样。”
“我还没死,让你失望了吗?”
“不,”沈妙华说道:“死太便宜你了,谢韫清,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你生来就是你父母的掌中明珠,而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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