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闷热无比,连一点风也没有。
就在百姓们都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忽有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传来,声音震耳欲聋,踏破天阙。
上了岁数的老人手一抖,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爷爷,爷爷,筷子掉了。”懂事的小孙子钻到桌子底下,替老人拾起筷子,然而老人的手不住的颤抖着,怎么也握不住那双没有任何重量的筷子。
“爹,怎么了?”在外面做了一天生意的老人的儿子问道。
老人目光浑浊,透过大门,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太子殿下,殿下,不好了!”金吾卫一路高声疾呼。
萧昱不耐烦的说道:“出什么事了?别在这里鬼哭狼嚎的。”
金吾卫扑通一声跪倒在萧昱脚下,“豫亲王带领数十万军队打进来了。”
“什么?”萧昱霍然起身,“他哪来的兵?”话没有说完,萧昱猛然看向太后,“是你?”
太后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是哀家又如何?哀家不是已经劝过你,你是不可能会成功的。”
“不,不,你休想阻拦我,谁也不能阻拦得了我!”萧昱看着太后,“他就算有兵,用什么名头来讨伐我?他这才是逼宫谋反。”
“孩子,你还太年轻,采雅,放出话去,太子意欲弑父篡位,被太后与皇后察觉,便打算将太后、皇后以及众位大臣一起灭口。”
太后身后一个小宫女点头应了下来,未待金吾卫们反应过来,已经迅速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一定想着用哀家的性命来往威胁豫王吧?”太后说道,“昔年先皇远赴绥靖平叛,哀家留在京城,谁料绥靖侯的党羽溜进了皇宫,绑架了哀家的长女,威胁哀家将执掌宫中禁卫军的令牌交给他。你知道哀家当时是如何选择的?”
这段历史还远在天子出生之前,萧昱又哪里会晓得?不过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这样的姑母,也从来不知道她的存在。
“哀家是亲自射杀了自己的女儿的。”太后徐徐说道,仿佛在说着一桩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那天也是像现在这样的暑天,玲珑被那群逆党提在手中,还喊着让我救她。她那时才不到三岁,哪里知道,从她落入逆党之手那刻起,哀家就准备牺牲她了呢?哀家至今仍然记得铲除掉逆党后,玲珑小小的身子在哀家的怀中一点点变凉。她死了,可是也正因为她的死,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除去绥靖侯,这就足够了。”
“萧昱,为了大义,为了大业,哀家什么都肯舍弃的,这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皇家一直都有兄弟相残、父子反目的先例,但是从来一个母亲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
萧昱感到浑身发寒。
他心知,太后虽然无比平静的述说着当年的往事,但是其背后的真相与残酷绝不是三言两句就能道尽的。
“如果你真的胆敢用哀家的性命威胁豫王,哀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尽,绝不会让豫王陷入不孝不义的境地。”
萧昱头疼了,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太后是这样难缠的一个人物。
“殿下,豫王,豫王已经打到宫门口了!”又有金吾卫过来禀报。
“给本宫拦住豫王!”萧昱吼道,撕破了面皮,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深沉冷漠的太子。
金吾卫颤颤索索的退下了。
太后这里走不通……
萧昱眼睛一亮……
“你以为,你能够想得到的,豫王想不到?”太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弃,“豫王早已经将自己的妻儿安顿好了,倒是你的妻儿,不知道等会儿该是何等的惊慌失措。不过哀家相信,你眼中只能看得到皇位,你的妻儿在你的心里又有多少分量呢?”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能够调动得了数万大军?”
天子对萧玄很是忌惮,萧昱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他对此很是嗤之以鼻,觉得天子如此忌惮一个手无实权的纨绔,实在太过可笑。后来知道天子的帝位是从萧玄父亲的手中抢过来的,明白天子对萧玄的猜疑,但是仍然瞧不起萧玄。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萧玄,悄然拥有了这么多底牌?
天子也看着太后,因为激动,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就要问你的父皇,”太后指着天子说道,“若非他当年因为嫉恨自己的弟弟,收买了他弟弟麾下的一员大将,他弟弟怎么会死?你当真以为哀家对猷儿的死不知情吗?”太后走到天子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哀家的儿子,猷儿也是哀家的儿子。你是不是以为,你除去了猷儿,登上了帝位。横竖哀家都是太后,就会对猷儿的死因没有丝毫的怀疑?”
“萧怀献,你错了,这十八年来,哀家无一日不活在悔恨中。你们虽然都是我的亲骨肉,但是从一开始,哀家和先皇都是将你们两个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的。你资质比你弟弟差,并不适合当皇帝,我们也曾与你恳切交谈过,但是你偏偏认识不到自己的短处。不仅没想着改进,反而用那样龌龊的手段除去自己的弟弟,又亲自杀了先皇。萧怀献,这些事情,哀家全部都是记在心里。这些年一直不说,是因为阿玄和覃儿还小,哀家怕他们也会遭到你的黑手。”
这些话,太后放在心里已经十八年了。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然而一旦说出来,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如洪水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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