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肖维和钟汀买了同航班的机票,他知道钟汀的姓名和身份证号, 查她的航班信息并不难。
天气原因导致航班比以往晚点两个小时, 钟汀抢先替父母抢占了候机室的睡眠区, 她一个人坐在观景窗前看书。
钟汀没想到会在候机室遇到路肖维, 他就坐在她旁边, 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她也不回头,努力地翻页,每一页的内容都看不进去。
路肖维此刻摘了眼镜,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用那种悲伤的灼热眼神望着她, 仿佛要把她燃尽似的。
钟汀并没回头看他, 两个手肘支撑在窗台上, 窗外是停机坪。
突然, 她的右耳被插了一只耳机。
“路肖维, 你要相信, 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你不用向我的方向走, 只要你回头朝我笑一下, 我就向你跑过去,你只要不嫌我跑得慢就行……”
耳机里清楚无误的是她的声音。
他凑到她的左耳边对她说, “我回头了, 可你怎么向反方向跑了呢?钟汀, 你这样犯规了。”
钟汀眼睛只看着窗外, “我以前搞错终点啦,向着错误的方向跑,只能越来越错。我现在好不容易弄清楚了,你可别往后拉我了。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共勉。”
“你没弄错,我就是你的终点,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他握住她的手,“你的手这么凉?”
“别这样,我是个普通人,不想也没有资格和你一起上头版头条。”
这话刺痛了他,他不肯让她把手从他的手里抽走,“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路肖维,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公众场合上演这种戏码?我并不想成为社会新闻的女主角。”
“你认为我在做戏?”
钟汀盯着窗外,“对不起,你可能并不是这样,可我忍不住这样想。”
钟汀扭过头来冲他笑,“你不是说我笑得很不好看吗?你赶快去找个笑得好看的人去吧。”
“我骗你的。”
“可我把你的话都当真话听。你不是跟我说你从来没有说过假话吗?”
他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里她被一件黑色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都被冻红了。
她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她十七岁时的照片,照片上她笑得很开心,露出两个虎牙。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还挺上相的?”
她拿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然后对着窗户笑了起来,岁月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印迹,她永远不能和十七岁那年一样了。
她的头渐渐往下低,然后埋在书里。他感到她的肩膀在抖动,然后他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当你用鞋带绑着马尾在操场上乱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还记得那个暴雨天吗?你绑了两根红色的鞋带,雨伞就这么支棱了起来,我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玩儿?”
钟汀就那么听他讲着他们过去的事情,她渐渐把头从书里抬了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来不及擦干便又笑了,她在窗户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路肖维,我已经二十九了,你再跟我说过去的事情,我们也回不去了。我们结婚三年多,可供怀念的还是十多年前的日子,你不觉得很幽默吗?我们已经用三年时间证明了这是个错误,就没必要再来一遍了。”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可我已经对我和你在一起这件事丧失了想象力。”
“对不起。”
她其实看到了他的那132个对不起,没关系她打了一遍又一遍,可始终没发出去。
其实是有关系的。
见钟汀沉默,路肖维继续同她讲,“你不是说看到我就挫败吗?钟汀,从哪里跌倒就应该从哪里爬起来。你在物理题上栽了跟头,就算化学每次都拿满分,也很难找回自信。你如果看到一个人就挫败,你要做的是征服他,至于之后是把他给甩了,还是继续留着他消遣,全看你心情。你这样随随便便就跑了,跟认输有什么两样?”
钟汀突然回头看他,就那么一瞬间,她了然了十多年前他对她的感情,他当年比她想象得要喜欢她,“我和欧阳,到底哪个是物理题,哪个是化学题?你同我结婚,是因为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吗?就在你思考是把我甩了还是继续留着我消遣的时候,我走了,你现在很不甘心是吗?”
“你误会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误会。
他的理智一次又一次告诉他不能怪钟汀,但他实际上是怪她的,和欧阳在一起,当然有为着和钟汀赌气的成分,欧阳时刻能在钟汀面前晃悠,而在世俗意义上,她又比钟汀优秀。不过也不是全为了这个,欧阳那副非君不嫁没了他就活不了的架势把他给感动了,让他有了救世主的错觉。
这种感觉钟汀永远不会给他,他和钟汀在一起,总是患得患失,怕她一不留神就跑了。
他告诉自己既然有现成的没壳的蜗牛,干嘛一定要强迫有壳的蜗牛为他脱下壳?他又不是变态,以阉割别人为乐。虽然人之初性本贱,大把男人热衷于从哄良家上床和劝小姐从良这种高难度的挑战中汲取快感,但他不屑于与此类人为伍。
他那时候想,和欧阳在一起也不是不好。欧阳既然需要他,没他活不了,他给她就行了。
事实证明这也是一种错觉,欧阳离开他不仅活着,而且活得更好,他当救世主太过入戏就像一个笑话。
没有哪个女人离开男人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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