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梨花杏花尽都开败,紫薇花刚刚坐出花骨朵,辛渔跟辛三太太带着辛平进京操办杨萱的亲事,仍旧住在西跨院。
杨萱对春桃的嫁妆上心,对自己的却没太在乎,除去缝好了两人的喜服、做了新房铺陈的被褥之外,再没有特意置办什么。
而萧砺每天早出晚归,就是个不管事的。
辛三太太便有些生气,特意等在门口,见萧砺回来直接将他请到西跨院,问道:“阿砺啊,你跟阿萱眼看都要成亲了,这聘礼没见到,嫁妆也没置办,你们俩到底怎么想的?”
萧砺根本是两眼一抹黑,“我的俸禄都给萱萱了,家里银钱也是她管着,舅母跟萱萱商量着,怎么办都成。”
辛三太太更是来气,“聘礼没有倒罢了,嫁妆单子不能不写,这是姑娘家的私产,以后要传给儿女的。”
萧砺略思索,答道:“那就把家里财物都写上,器具摆设、小沟沿的地跟房屋……这座宅子别写。”
辛三太太挑眉。
萧砺续道:“这是杨家祖产,以后要留给阿桂,还有大兴田庄,也是阿桂的。”
辛三太太心里宽慰了些,问道:“这里留给阿桂,那你跟阿萱呢,就没处宅子?”
“正在看,”萧砺应道,“这一两年肯定买,就是寻到好地角的宅子不太容易……再过阵子看看,能不能从朝廷手里买一处下来?”
辛三太太点点头,“买宅子确实不容易,但不能不买。你们应该有个住处,阿萱也得有座陪嫁的院子,日后好有个容身之处。”
这是江南大户人家嫁姑娘的做派,陪嫁房子以备着将来和离或者大归,而娘家兄弟不容人,这样姑娘还能有地方可去,不至于流落街头。
萧砺道:“舅母放心,不管几时,只要买了房屋肯定会写在萱萱名下,现在女子也可有私产。家里东西都是萱萱的。”
辛三太太这才露出笑颜,转天便在家中四处走动,将家具器皿屋里摆设全都记录在册,再加上杨萱原有的两匣子金银首饰、刚买的几十匹布,林林总总记了七八页。
等记录完整,辛三太太交给辛渔过目。
辛渔翻看两眼,道:“你爱护萱萱是好事,可也不能做得太过,这其中不少是姑爷的银子,别都算在萱萱头上。”
辛三太太道:“姑爷没说什么你倒先编排起我来了,这都是姑爷应许的,我这会儿当个恶人替阿萱多挣点东西,总好过以后让阿萱被欺负……这样看起来嫁妆也挺体面的,只是东西都用着,要不都腾出来在外面转一圈再抬进来?”
辛渔笑道:“还不够你折腾的,成亲之后你抬腿走了,让萱萱跟在后头再收拾?”
辛三太太叹口气,“那写了嫁妆单子有什么用,没法显摆出去?我替阿萱争,不也是为个面子?”
辛渔道:“你呀,就是不懂变通。我昨天跟铺子罗掌柜商议了,成亲前三天在醉墨斋举办个赛诗会,凡有诗作都挂在醉墨斋墙上,编上数目字,到时候请十名进士为仲裁,得票最多的三人可得龙章纸笺一套,次一等者得文房四宝一套,凡有诗作者购买铺子货品均可让利三分。”
辛三太太撇下嘴,“铺子倒是热闹,可家里呢?冷冷清清地就成亲了?”
辛渔又笑,“怎么能冷清?姑爷说从下属中挑八个身板壮实面目俊俏的军士,再请个礼乐班子,每隔两个时辰就敲锣打鼓,军士们拿着笸箩往外撒钱,我都怕人太多把院墙挤倒了,你却嫌冷清。”
辛三太太想一想,开口道:“那就这么办吧,你记得多换些铜钱,撒少了不过瘾。”
成亲的章程总算定下来了。
杨萱非常满意,这样既热闹又不折腾,否则真按萧砺所说沿着皇城走一圈,她岂不被热死?
五月中,在范直的暗中运作下,萧砺花费八千两将武定伯府买了下来。
武定伯府位于积水潭附近,地角较之南薰坊金贵得多,而且又是座两路五进大宅院,算得上相当便宜。
只可惜宅子刚被查封,里面满地狼藉,成亲前根本收拾不出来。
大热的天,杨萱也不想挪动地方,便仍住在榆树胡同。
辛三太太这才知道萧砺的身世,私下对辛渔道:“先还以为姑爷只是一介武夫,没想到竟是勋贵出身……要是能袭爵就好了,阿萱就成伯夫人了。”
辛渔道:“勋贵看着高高在上,可勋贵有勋贵的苦,圣上登基这两年可尽是拿着勋贵开刀了。依我看,倒不如这么安安生生地过。”
辛三太太深以为然,低声道:“依我看,扬州那边的书院也不用像先前那么惹眼,咱们先尽着自己子弟教,三代之内总能教出几个有出息的。”
夫妻俩人窃窃私语,说了半夜的话。
五月底,萧砺陪杨萱回了趟大兴,在杨修文夫妻坟前烧纸上了香,回来之后就紧锣密鼓地操持亲事。
离成亲还有两天,辛媛抱着闺女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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