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嫣然客气道谢,犹豫了一下,又回头问道,“请问,最后一封信是什么时候寄来的?”
女主人想了想,“上个月底。”
也就是说,十几年来,他一直都不间断地给她写信,而她从来没有看到过。
宁嫣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吃了一颗柠檬,明明酸的要命,仔细回味起来又带着一丝甜意。
女主人却是纯然的羡慕,“一个人能给你写那么多信,一定很喜欢你吧。”
宁嫣然咬着唇,眼里闪过温柔的笑意,心里像是塞了一朵云,轻盈又甜蜜,晃晃悠悠地上了天。
她回到车上,从后备箱里取出几件小礼物,又塞了几张纸币进红包,一起递给了女主人,轻声道谢。
女主人连忙推拒,“不用不用,也没多大点事,一点小忙而已。”
宁嫣然摇摇头,郑重说道,“对您可能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是帮了很大的一个忙。”
这些信件对她来说就像萨尔茨堡的树枝一样。
一截普通的树枝落进了萨尔茨堡的盐坑里,结晶之后却变得璀璨夺目。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只是一截树枝,平平无奇,但对于爱人而言,即使只是一截树枝,也会因爱而镀上一层钻石般的光芒。
宁嫣然收起难言的心情,和女主人道别。
等她一转身,垂下眼,看着重量可观的大箱子,再看看躺在地上重如千钧的王大壮,就开始为自己的小身板发愁。
她能凭着一腔热血把人给拖出来,可不一定还能凭着一腔热血把人给拖回去啊!
这比扛着五个煤气罐上十楼还累人呢!
而且她把人拖出来的时候他还只是半醉,谁能想到才过了几分钟他就彻底睡了过去,效率高得出奇!
宁嫣然咬着牙,拖着鼾声如雷的王大壮上了车,再回头搬着箱子放进了后备箱,这才瘫在了驾驶座上,两条腿都在微微发抖。
人生啊,就是这么艰难!
等她开车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路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冷风吹来的一瞬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路灯底下站着一个人,脚下全是烟头,不注意根本无法发觉。
公共停车场已经没了位置,宁嫣然发愁地开车转了一圈,这才看见了路灯底下站着的男人。
车窗缓缓降下,江东眉目冷凝,“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刚刚看过他寄来的信,宁嫣然很难对他装出无动于衷的模样,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带着一点鼻音,和撒娇没什么区别。
“你在这里,等我呀?”
江东锐利的目光在她车里扫了一圈,没看见陌生人,在楼下站了一宿的烦躁和不快一扫而空。
他嗤笑一声,掐灭了烟头,踩在脚下,两手插着口袋往回走。
“哎哎哎,你等等我呀!”宁嫣然有点急,“江东,江队,江先生,江大哥!”
最后一个称呼一出来,江东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粗声粗气地喊道,“干吗?”
宁嫣然鼓了鼓嘴巴,随便编了个借口,“我找不到停车位了,有位置的我又停不进去,你技术好,帮帮我呗。”
他技术好?他什么技术好?
江东舔了舔后槽牙,终究是转了身,不客气地打开车门,把她丢到了副驾驶上,对她怀里粉红色的抱枕十分嫌弃。
“这都是什么东西?”他皱了皱眉,收回了目光,缓慢地发动了车子。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生活乐趣也没有!”宁嫣然不甘心地顶撞了一句。
江队长立刻停下车,威胁地看着她。
识时务的宁嫣然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笑,“我什么都没说。”
等到停稳了车,她又忍不住,开始小声嘀咕,“江队,你在楼下等我干吗呀?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想我了对不对?对不对?”
江东沉着脸甩开了她的手臂,“啧”了一声,“我发现你还挺会脑补的。”
宁嫣然哼了一声,往他身上丢了个抱枕,“那你等我干吗?”
“怕你被狼叼了!”江东不耐烦地说道,抬腿下车。
宁嫣然靠着座椅上,欣赏着他的大长腿和挺拔的身躯,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
江东走了没两步就停了下来,脸上的不耐烦十分生硬,“走不走?”
宁嫣然在心里吐槽,这人一看就没有表演的天分,装都装不像,也就是她温柔善良,才选择不拆穿他!
她慢悠悠地下了车,把箱子留在了车里,决定下次等他不在的时候再搬,免得露馅。
江东身上沾满了寒意,垂眼看着她的头顶,终于问出了自己思考了一夜的问题。
“你,是不是被人穿小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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