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意外的漂亮, 五官和着装都很柔和, 诊疗室安静舒服,一切的细节都让人感到放松。但潜意识中的抗拒, 让程恩恩每一根汗毛都保持戒备。
其实车祸刚刚醒来的时候, 张医生就曾经带她去过一个类似的房间,不过那次是在医院,他说是例行检查,但检查的过程很奇怪, 那位医生一直想要催眠她。
此刻程恩恩明白了,那不是检查, 那就是催眠。
涂医生笑得很温柔, 但程恩恩仿佛避洪水猛兽似的,躲在江与城身后, 还用手指捏住他的袖子。
那次在医院的检查她毫无压力, 天真而坦然, 今天却很不安。
江与城反手将那只微微发冷的手握在掌心, 程恩恩不仅没有躲开,还将另一只手也放上来,紧张地抓着他。
这份依赖在多年之后的今日, 竟显得弥足珍贵。
但江与城毕竟不能跟进诊疗室, 牵着她直到门口, 俯首低声道:“不要怕, 我就在外面。”
尽管他再三哄劝安抚, 程恩恩还是感到不安, 刚进入诊疗室便本能地回头寻找他的身影。但门已经关上,静谧的空间仿若与世隔绝。
江与城面对着紧闭的门,站了半晌没挪脚,张医生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别在这站着了,得个把小时呢。下去喝杯咖啡。”
“不去了。”江与城直接在等候区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抬腕看了眼时间。
“得,我自己去吧。美式?”
江与城心不在焉,没答。
诊疗室的门在一个小时后重新开启,江与城面前的那杯咖啡只尝了一口便再没动过,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凉掉。张医生正跟一个小助手聊天,专业上的东西他一说起来总是忘乎所以。
瞧见涂医生出来,正说到兴头的他立刻停了,迎上去问:“怎么样?”
“还不错。”涂医生道,“效果比预想中好。”
江与城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起身走来时,张医生正笑着调侃:“那看来你专业比你师兄强啊,青出于蓝,上次他可是忙活半天都没催眠成功。”
涂医生也笑,“她的意志力确实很厉害,我也没成功。”
“诶?”张医生一愣,随即斜瞥了江与城一眼,手指别有深意地朝他点了点。
他就没见过第二个男人像江与城这么闲,没事儿教自己老婆怎么抵抗催眠的。听说还教过飞镖、摩斯密码、用枪、听诊器开保险箱……都什么玩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培养特工呢。
江与城倒是一点没有该有的愧疚之色,向诊疗室望了一眼:“她呢?”
“她现在睡着了。”涂医生没再继续跟张医生闲聊,转向他正色道,“江总,愿意和我聊两句吗?”
江与城微微颔首,随她进入另一间封闭的房间。
关上门,涂医生说:“她的抵触心理很强烈,所以受到刺激之后会自行开启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删除记忆。”
江与城叠着腿坐在沙发里,双手交握搁在膝盖,淡定沉着的气场。这些他差不多也能猜到,没出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不过好消息是,她自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涂医生顿了一下,问:“江总,她最近一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焦虑,不安,有时候会梦到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片段,您知道吗?”
江与城眸色深沉,缓缓摇头。
她的表现一直很正常,偶尔出现一点异样,很快就会消失,在他面前从未提起过任何一个梦。
“相似的场景和事物能够刺激她记起一些相关的记忆片段,再加上周围环境与她的认知出现了偏差——她有提到,最近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种矛盾是造成她焦虑的主要因素。”
涂医生说:“你可以继续通过这种方法,给她一些心理暗示,或者刺激她的大脑,这是目前帮助她恢复记忆的唯一方法;不过切记,循序渐进,不要操之过急,太强烈的刺激很有可能导致她情绪崩溃,比如这次的事件。”
江与城的双手微微一动,“你的意思是,她也许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涂医生摇头:“只是少数片段的复苏,她从潜意识里抗拒接受,不承认那些是自己的记忆。所以目前为止在心理上,她认同并相信的,还是现在的这个身份。”
她还是不想面对现实。
江与城沉默着。
“不用悲观,”涂医生笑道,“你对她的训练很有用,她的意志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所以受到伤害之后给自己铸造的堡垒也更坚固。她只是需要比其他人更多一点的时间,多给她些耐心吧,她需要你的引导。”
其实某种层面来说,江与城是最不希望她恢复记忆的那个人。
如果可以,他多想她能永远活在这个小小的理想化的世界里,按照她希望的方式生活下去。
可这个玻璃房再美好,终究是虚假的。
也终将有破碎的那一日。
……
程恩恩从诊疗室出来时,已经不是来时瑟瑟发抖的样子了。挺平和的,跟涂医生说多谢,然后乖顺地跟在江与城身后下楼。
电梯里,张医生瞅她好几次,说:“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不回医院再观察两天?”
“不用。”程恩恩摇头,“我都好了,明天要开学了。”
得,还惦记着上学呢。
张医生也不多废话:“那待会儿再去量个体温,没什么事儿就叫你江叔叔给你办出院手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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