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飞羽安顿好这两家佃户之后,去市集一处酒垆中找那些眼耳聪敏的脚夫探听这附近人牙子的情况。
“牙子?那钱六就是做这营生的。”有个穿着麻布裋褐的汉子吃了他请的一碗酒,很是热情道。
“钱六可是北皓城里人?”
“本来不是,他原先是关外人,靠走马贩皮为生,但城中有富商看上他家小女儿,娶来做了妾。他仗了势力,便干起这类行当。”汉子话语中犹带鄙夷,时人最不齿的就是盗贼、略卖人这类伤天害理的勾当。明面上牙子是仆役奴婢的中介商,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有没有做腌臜事儿。
“郎君,我看你不是想找他买奴婢的吧?”那汉子悄声凑近他,挤了挤眼睛。
唐飞羽立刻会意,从袖里摸了串钱悄悄塞进汉子手中。
汉子异常灵巧地一翻手,将钱收进怀中:“听说他每月逢十便要去城外一庄上盘账面。那庄子挺奇怪,看着也不像多有钱的宅邸,却无端雇了许多健仆内外巡守。”
这已经是很有用的消息了,唐飞羽又打了两碗酒与他喝完以示感谢,然后带着一身浅淡的酒气回家。
等到这月二十的时候,他换了身毫不起眼的麻褐短打,盯着那钱六直到闭市。然后看着他准备动身出城的时候,混迹在人群中尾随他。
到了城外官道上他便隐匿身形,远远地吊在钱六身后。走到日暮四合,才看到远方密林里隐隐约约显露出的几点灯火。
唐飞羽见钱六顺着灯火走进一座颇为破旧的宅院,他进门后两名健仆在门口处张望许久,天色全黑视野受限才转身进了院里。
他运起大轻功,悄无声息地从高空掠到庄园后的密林里,然后踩着浮光掠影和鸟翔碧空翻进了庄园内。
因为他的隐身cd很短,只要卡好刷新技能的时间点,唐飞羽在庄内四处搜查的动静完全没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本以为这是藏匿被略卖良民的窝点,可是探查一圈下来,也没发现哪里藏了人。
他颇为郁闷地蹲在正房窗棂下面,屋子里钱六正在和另一个相貌周正俊朗的年轻男子喝酒吃饭。一般人家都不会在晚上多加一餐,只有诸侯以上的阶级和少数生活奢靡的商贾会这样做。
钱六二人吃着酒,一边说着城中近况,唐飞羽附耳一听,竟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那唐飞羽那家食肆一天利润几何。昨日我与司市纳市租,在旗亭外听见唐记食肆一旬的市租便有三百钱。”钱六咂了口酒,摇头道。
时下市租也就是商业税,税率是总收益的十分之一,由此可知唐记食肆十天的收益达到了三千钱。这笔账一漏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有些眼红。
“也难怪,我见那唐飞羽采买大宗物什,一车一车往城外拉。听人说他宅子里整日都烧炭火做暖炕,进了屋就和入春一样。”那男子看了看屋内四周烧着的火盆,露出颇为讽刺的笑容。
他们这些脖子架在刀刃上做人口营生的,反而得把自己捯饬得寒碜不已,处处如履薄冰财不外露,家财万贯又怎样?还不如一个卖包子的活得痛快。
“不少人想着法从许翁和田秋娘口里套话,问那包子的制法。他们一个个都和锯嘴葫芦似的,半点风声都不露。”
“要我说,他们也不一定知道。”男子将酒一饮而尽,意兴阑珊地侧卧在坐垫上:“别谈这个了,这次的货你要不要?全都是新鲜的,你不要我就往渔阳那边运了。
“那边的官绅贵人……”男子语气暧昧,“爱玩。”
钱六犹豫:“你总得让我看看货。”
男子算了算日子:“正好,另一批货一旬左右也要到北皓,你便与我一同去罢。”
他们商定好日子后便聊起了其他话题。唐飞羽默然从庄园的阴影处离开,径自往城南村方向飞去,冷冽的风从头顶灌到脚心,他恍然未觉。
他们谈论被略卖的妇孺时,以货物代称。在这种人眼里,人和猪狗牛羊一样,是可以论斤称卖的物件。也无怪乎大炎律法中,略卖人会被处以肢解的极刑。
但是就算他们伏诛又如何呢?
带着这一丝惘然,唐飞羽第二天就去找虞栎禀报此事。
他没有说自己潜入钱六的庄园偷听的经过,只说自己帮恩人找孩子,一直在关注钱六,凑巧听到了他与其他牙子的对话。
虞栎当即就变了脸色,问:“你可知他们略来的人在何处?”
“不知。我可以悄悄跟上他们,到了地方再一网打尽。”唐飞羽毛遂自荐。
虞栎蹙眉思索一阵,摇头道:“你不是官吏,此事自有贼曹去办。若寻到了你那恩人的儿子,定然将其平安送回。”
唐飞羽倒也不强求,到时候他跟着去了,还能将他绑回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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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栎派了主管盗贼事的贼曹荆査去调查此事,而且要他务必低调谨慎,在那两个牙子“验货”之前,切忌打草惊蛇。
荆査很快弄清了那男子的来历,他全名魏君梓,渔阳郡人。母亲曾是伎子,他依靠走商得来钱财打点关系,成为良籍。之后便一直往来于北皓和渔阳周边做生意。
旁人都道他做的是毛料与牲畜买卖,实际上他却雇了一批心狠手黑的无赖匪徒,专门在关内外略卖妇孺。边塞人口流动频繁,管理相对混乱,所以偶尔丢几个人也无处寻找。
那些略来的女子童子,相貌好的便卖给有钱人充作家伎玩物;稍逊的便卖进教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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