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诏书来得比秋风还快。唐飞羽正打算研究几种夹带纹理的纸笺,就被这一封入京敕令给弄懵了。
“尚方令……是个什么玩意儿?”
终武常年走南闯北, 见识倒是比他多些:“是宫中少府令的属官, 主管珍宝造物之事。”
唐飞羽又将那封敕令每个字掰开琢磨了一遍:“‘尤善精工造纸之事’这纸造出来也没两个月吧, 就被人上达天听了?”
这消息怎么着也得是从官府驿站一路顺畅无阻送去长安的。若真的是官府中人, 他最先想到的只有先前参他“奢靡无度”的言官小吏了。
虞栎得知此事之后, 第一时间从城外的军演场地赶了回来。带着冷肃杀意从唐飞羽手里接过敕令, 一目三行看完。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几乎要将那枚敕令捏碎:“官府中呈报往京师的信件我都让人暗中盯住了, 不是他。”
“那会是谁?除了你的下属,还有谁能走官道传书?”
虞栎坐下来揉了揉眉头,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郡文学?
“我竟是疏忽了, 他往日给长安送信, 长篇累牍都是些学理研究。我便叫下面的人不用仔细查, 谁知道他竟然会提你造纸之事。”
唐飞羽明白了:“本应该是出于好意吧。既然阴差阳错叫天子下了谕,我去走一遭也好。”
“不可, ”虞栎一口给他拒绝了。他整日看唐飞羽忙自家这些事儿都心疼, 哪里肯再放他去给皇帝做苦工?:“以你病重为由, 将此事拒了。”
“我这活蹦乱跳的, 哪能乱说。”唐飞羽也知道他担忧自己, 安慰道:“此事不过是时间长了些, 等我去把纸造出来, 寻个借口辞官回来即可。”
造纸之法如果能借着这阵风传开, 或许也有益处。再说圣心最是难测, 他现在也不算光棍一条了, 有家有业的顾虑毕竟也多。
“那就叫你那些会造纸的工匠去。”
“敕令上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你莫要置气。”他从虞栎手里将诏书抠出来收好:“我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便动身,若是顺利,明年应该能回来了。”
虞栎非常不满,他若是直接驳了敕令,再派几个会造纸的去长安,天子也不至于捏着这个错处来削他。
只是唐飞羽要去,他还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惯着?
既然已经决定动身,他接下来一旬恨不得将一天掰成三天用,城内城外到处跑,把接下来一年的事项安排都和主事人说清楚。然后让唐岑帮忙监督即可。
“有什么情况及时写信,我让几个人护你去京师,信交给他们就行。”临行前,虞栎见到他忙得形容憔悴的模样,手指爱怜地从他胡茬上摩挲而过:“在京中万事小心,勿入党系之争。”
“我自然省得。”唐飞羽抓住他的手吻了一下:“安心看家,等我回来。”
没等虞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咧嘴一笑走出门。
终武和虞栎的亲卫如影随形跟上了他。还带上了两个造纸坊内熟悉所有流程的工匠。
一行人到长安。亲卫安排他悄悄住进虞栎府中,沐浴更衣休整完毕再向天子禀报来意。
一个小小的尚方令自然是没资格被天子亲自召见的,直接就有少府令将他带去了宫中官属处,又给他指了专门负责造物弄器的作坊,基本上是用于制造精巧铜铁铸器、弓.弩刀剑的,做简牍原册、书匣箱奁的。
少府令属官名目繁多,所有职能基本都是为了天家服务。造物生产贵精不贵多,每年耗资巨大。
唐飞羽熟悉各处位置之后,领了象征身份的敕牒和官服。一头扎进工坊里开始为造纸做准备。
对于这造纸之术,他本来就没打算藏私。这回带来的两个工匠都是主动同意跟来的,没什么家室牵挂。若他们愿意留在长安繁华之地传授此术,倒也是好事一件。
他一边想着尽快完成任务回北皓,一边让虞栎终武和那些亲卫有空多去市坊中走走。
“去瞧长安有什么新鲜事物,待我休沐回来和我说说也行。”自从终武报完杀妻之仇,回来一直沉默寡言在他身边做事。唐飞羽总觉得要给他点生活的动力,就将宅子对门的一处小院盘下来给他住,当是赊账了。
终武办事非常牢靠,唐飞羽让他去城里转,他每天点卯上工似的出去晃悠。时不时便会给唐飞羽带来些坊间的传言讯息之类。
好比当初终武杀了浮株勒落,匈奴单于却并未停止想求助大炎帮他造势的心思,好夺回被左贤王分割走的政权。
于是在谋臣的劝说下,咬咬牙又将还没成年、性子多少有些浮躁天真的小儿子送了过来。
他曾经最看重三王子,最宠爱四王子,至于这小王子不过是他一个不受宠姬妾所出。
但好歹是亲生骨肉,要割了肉送来大炎做质子,他内心依然充满煎熬与憋屈。
“想必匈奴王庭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唐飞羽猜测道,“那左贤王定然是有些手段的,否则也不至于逼得那些蛮狠桀骜的匈奴人朝大炎低头。”
“此一时彼一时,他们战败在前,内乱又起。大炎称得上是他们苟延残喘的救命稻草了。”终武说。
唐飞羽若有所思地点头。
对中风到已经有些糊涂的老单于来说也许是,但对那一心想除掉质子的四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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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长安造纸,对他们来说多少还是有些难处。就比如在北皓他用的原料之一是皇竹草,要多少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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