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儿成呀?”王姥姥冷笑着回答她。
“为什么不成呀?”
“你还不明白吗?人家要上炕的。”
“怎样上炕呢?”
点,她自然也会做那生殖机能的买卖。
她披着那件破大氅,躺在炕上,左思右想,总得不着一个解决的方法。夜长梦短,她只睁着眼睛等天亮。
二十九那天早晨,她也没吃什么,把她丈夫留下的那顶破皮帽戴上,又穿上那件大氅,乍一看来,可像一个中年男子。她对王姥姥说:“无论如何,我今天总得想个法子得一点钱来还你。我还有一两件东西可以当当,出去一下就回来。”王姥姥也没盘问她要当的是什么东西,就满口答应了她。
她到大街上一间当铺去,问伙计说:“我有一件军装,您柜上当不当呀?”
“什么军装?”
“新式的小手枪。”
她说时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手枪来。掌柜的看见她掏枪,吓得赶紧望柜下躲。她说:“别怕,我是一个女人,这是我丈夫留下的。明天是年初一,我又等钱使,您就当周全我,当几块钱使使罢。”
伙计和掌柜的看她并不像强盗,接过手枪来看看。他们在铁槛里唧唧咕咕地商谈了一会儿。最后由掌柜的把枪交回她,说:“这东西柜上可不敢当。现在四城的军警查得严,万一教他们知道了。我们还要担干系。你拿回去罢。你拿着这个,可得小心。”掌柜的是个好人,才肯这样地告诉她,不然他早已按警铃叫巡警了。无论她怎样求,这买卖柜上总不敢做,她没奈何只得垂着头出来,幸而好旁边没有暗探和别人,所以没有人注意。
她从一条街走过一条街,进过好几家当铺也没有当成。她也有一点害怕了。一件危险的军器藏在口袋里,当又当不出去,万一给人知道,可了不得。但是没钱,怎好意思回到介绍所去见王姥姥呢?她一面走一面想,最后决心地说,不如先回家再说罢。她的村庄只离西直门四十里地,走路半天就可以到。她到西四牌楼,还进过一家当铺,还是当不出去,不由得带着失望出了西直门。
她走到高亮桥上,站了一会。在北京,人都知道有两道桥是穷人的
去路,犯法的到天桥,活腻了的到高亮桥来。那时正午刚过,天本来就阴
暗,间中又飘了些雪花。桥底水都冻了,在河当中,流水隐约地在薄冰底
下流着。她想着,不站了罢,还是望前走好些。她有了主意,因为她想起
那十二年未见面的大妞儿现在已到出门的时候了,不如回家替她找个主儿,
一来得些财礼,二来也省得累赘。一身无挂碍,要往前走也方便些。自她
丈夫被调到郑州以后,两年来就没有信寄回乡下。家里的光景如何,女儿
的前程怎样,她自己都不晓得。可是她自打定了回家嫁女儿的主意以后,
好像前途上又为她露出了一点光明,她于是带着希望在向着家乡的一条小
路走着。
雪下大了。荒凉的小道上,只有她低着头慢慢的走,心里想着她的计
划。迎面来了一个青年妇人,好像是赶进城买年货的。她戴着一顶宝蓝色的帽子,帽上还安上一片孔雀翎;穿上一件桃色的长棉袍;脚底下穿着时式的红绣鞋。这青年的妇女从她身边闪过去,招得她回头直望着她。她心里想,多么漂亮的衣服呢,若是她的大妞儿有这样一套衣服,那就是她的嫁妆了。然而她哪里有钱去买这样时样的衣服呢?她心里自己问着,眼睛直盯在那女人的身上。那女人已经离开她四五十步远近,再拐一个弯就要看不见了。她看四围一个人也没有,想着不如抢了她的,带回家给大妞儿做头面。这个念头一起来,使她不由回头追上前去,用粗厉的声音喝着:“大姑娘,站住!你那件衣服借我使使吧。”那女人回头看见她手里拿着枪,恍惚是个军人,早已害怕得话都说不出来;想要跑,腿又不听使,她只得
站住,问:“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快把衣服、帽子、鞋,都脱下来。身上有钱都得交出
来;手镯、戒指、耳环,都得交我。不然,我就打死你。快快,你若是嚷
出来,我可不饶你。”
那女人看见四围一个人也没有,嚷出来又怕那强盗真个把她打死,不
得已便照她所要求的一样一样交出来。她把衣服和财物一起卷起来,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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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氅的腰带束上,往北飞跑。那女人所有的一切东西都给剥光了,身上只剩下一套单衣裤。她坐在树根上直打抖擞,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才有一个骑驴的人从那道上经过。女人见有人来,这才嚷救命。驴儿停住了。那人下驴,看见她穿着一身单衣裤。问明因由,便仗着义气说:“大嫂,你别伤心,我替你去把东西追回来。”他把自己披着的老羊皮筒脱下来扔给她,“你先披着这个吧,我骑着驴去追她,一会儿就回来,那兔强盗一定走得不很远,我一会儿就回来,你放心罢。”他说着,鞭着小驴便望前跑。
她已经过了大钟寺,气喘喘地冒着雪在小道上窜。后面有人追来,直嚷:“站住,站住!”她回头看看,理会是来追她的人,心里想着不得了,非与他拼命不可。她于是拿出小手枪来,指着他说:“别来,看我打死你。 ”她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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