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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山林,静谧而苍凉,似乎掩盖了无数罪恶和血腥。但不时传来的一声狼嗥与树叶后面怪鸟的悲鸣唱和成趣,让人的内心期盼着曙光的到来。简陋的泥屋,把一豆灯光笼罩得丝丝不露。中共北满省委特别支部执委会成员高铁林像一尊巨大的泥塑坐在灯前,围他而坐的有抗联游击队指导员姚长青、副队长马震海、侦察员关长武、交通员高铁花等。
高铁林的表情像铁板一样硬,在这种时刻,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抗日斗争中那艰苦卓绝的一幕幕。那最后一场恶战是他带领十几名抗联战士突破关东军讨伐队的重重包围,眼看着战士们一个个地倒在自己的身边。被逼无奈,整个不足千人的抗日联军只好实行战略转移,进入苏联境内,成立“国际教导旅”。但必须有一部分人留下来进行长期的游击战,要让革命的火种在白山黑水间重新燃烧起来。
“同意组织决定留下来的请举手!”高铁林突然高声说。
众人表情凝重,凝重后面是渴望参加教导旅的迫切心情。
“我再重复一遍,和那些去苏联参加教导旅的同志相比,留下来的危险无疑更大。你可能会被人出卖,或者出其不意地被捕,你要有一个别名,还要有另外一个身份。一旦被捕,你将接受比战场上更加严峻的考验,面对敌人的酷刑折磨,你可能会失去战场上应有的勇敢。所以,留下来的人必须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好了,别说了,我留下。”姚长青霍地举起右手。
“我也留下。”紧接着马震海也把手举起来。
随后,关长武和高铁花也举起手来。
“好,痛快!我们的抗联精神还在。”高铁林说着站起身来,“从明天起,我们将正式工作。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新名和党内代号,这是以防万一。”高铁林又坐下来,双眼出神地望着大家,“假如我被捕或牺牲,长青同志接替我工作,如果长青同志也身遭不测,那么就由震海代理指挥,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姚长青和马震海齐声说。
“很好!”高铁林又站起身来,提高了嗓音,“同志们,天职在下令,民族在呼唤,决定性的时刻已经到来。散会!”
一支近百人的游击队很快组织起来,根据地就在这苍苍林海。
这一天,日朗风清,高铁林心情舒畅,掏出心爱的唢呐,吹起了关东人喜爱的《迎亲曲》。小鸟在树上蹦来跳去,“啾啾”与之相和,这佳音美景似乎预示着战争已经离去。马震海出现在身边,却不打扰这份情致,只是默默地站立在高铁林的身后。一段小曲过后,高铁林喘了一口气,突然看见站在自己身边的马震海,笑了,“哦?你来了,咋不吱一声?”马震海笑道:“看你跟几只鸟闹腾,哪敢搅局呀!”高铁林站起身来把唢呐别在腰际:“走,到山下转转,摸摸小鬼子的动静,抽冷子揍他娘的一家伙!”
于是,二人沿着长满鲜花的林间小道向山下走去。四周静悄悄的,他们尽情地呼吸着林中清新的空气。走着走着,高铁林转身对后面的马震海说:“你说怪不怪,在满洲竟有这样一块安宁美丽的地方,没有硝烟和尸体,仿佛战争从来没到过这里。”可话音刚落,二人几乎同时发现小溪旁躺着一个人,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具中国人的尸体。“打中了后脑,够惨的。”马振海蹲下来看了看说。高铁林见状,双眼向外踅摸着,果然在不远处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也是打中后脑而死的。他们找来一些树枝,把两具尸体盖上,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离开继续赶路。平和的心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仇恨使他们的脚步异常沉重。晌午到了,阳光热得灼人,他们想找一块阴凉地坐下来歇息一番。忽然,高铁林站住,“有人!”前方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沙沙声和呻吟声,他们循声走过去,看见草丛中躺着一个年轻的中国村民。他眼睛虽睁得很大,但已人事不省,全身是血,右脸被打得连颧骨都露出来了。高铁林将水壶凑到年轻人的嘴边:“兄弟,醒醒,喝口水。”年轻人感激地看他一眼,费了很大劲才勉强喝了一小口。“兄弟,你怎么躺在这儿,是不是鬼子干的?”高铁林问。
“日本人把、把俺们赶出来了,开拓团霸占、占了俺们的土地,抓、抓俺们去挖煤,俺和兄弟逃、逃出来。”
高铁林和马震海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日本人打死了俺的两个兄弟,俺、俺用石头砸碎了日本队长的脑袋,他们用枪托打我,用刺刀扎我。奶奶的,那、那土地是俺祖上留下来的,关、关东军凭什么把它抢走?兄弟,替俺杀了那些小鬼子,这帮王八犊子!”
突然,鲜血从他的喉咙里直喷出来,他的身子也随之一挺。当他渐渐平静下来时,已经死了。
高铁林和马震海把他的尸体藏好,脱下帽子为他致哀。随后高铁林侧身看了马震海一眼,见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痉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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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开拓团”,是1906年“满铁总裁”后藤新平提出向中国东北移民的经营方针的产物,打算在10年内将50万国民移入满洲。从1939年起,日本移民改称“开拓民”,“移民团”改称“开拓团”,在这种“开拓”的招牌下,日本移民侵略活动达到了高潮。
“你们是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先驱,是为将来的日本人开拓生存空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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