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小雪对脸色苍白的高岩说。高岩压低声音说:“看见那个穿制服的中国人了吗?”小雪看一眼,然后点头说:“我就是把玉佩送给了他……他怎么了?”高岩说:“我听出了他的声音,他是国民党军统局的特工,我跟他打过交道……他肯定会认出我的。”说完,他急忙把头深深地低下来。
“你跟他打过交道?”这时脸色苍白的是小雪了。她联想起爸爸说的话,高岩光政是间谍。她想高岩如果不是间谍的话,为什么与国民党特工打交道,为什么这样害怕?想着想着,她松开了紧紧抓住高岩的手。
高岩知道小雪可能有些误会,便说:“小雪,以后我再跟你解释……问题是,我现在怎么办?他会把我当成军人甚至是间谍撵下船的!”
躲已经来不及了,陈明复就站在前边,跟船上的一个美国上尉说着什么。高岩显得愈发紧张,小雪从来没见过光政哥哥还有这副神情,她有些可怜他了,便四下里看了看说:“甲板上挤着数百名日侨,只要他不过来就不会注意到你。”对于小雪的安慰,高岩由衷地笑了笑,因为此刻他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摆出一副与其他日本侨民一样傻笑的神情,低着头,径自走着。然而,他的个子太高,实在太显眼,陈明复还是注意到了他,他朝这边走来。
“他过来了。”小雪拉了一把高岩,低声说。
陈明复慢慢地走过来,在高岩面前站住,上下打量这个大个子,问道:“你也是侨民?”
高岩点点头。
没等陈复明有什么反应,小雪急忙说:“他是我的哥哥……哑巴,能听不能说。”
陈明复并没有在意小雪,盯着高岩,诧异地说:“他是哑巴?能听不能说?”
高岩又点点头。
这时,站在码头上的高铁林远远地看见陈明复正在向高岩盘问什么,并从高岩的举止上意识到他遇到了麻烦,便急中生智地对杨戬说:“杨戬少校,能请陈上校过来一下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商议,非常重要!”
“好的。”杨戬说完,派出一名士兵去叫陈明复。
船上的陈明复正仔细地对高岩进行盘查,他看着高岩身上的名签说:“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呢?”
“不可能,长官……我哥哥是个哑巴,他从不乱跑,始终待在我身边,您怎么可能见过他呢!”小雪急中生智地说,并挡在高岩前面,以引起陈明复的注意。
陈明复认出了小雪:“是你?”小雪强装笑脸点点头。“谢谢你送给我玉佩。”小雪嘴唇紧张地发抖,说:“不……不用谢……”
这时,那个国民党上尉跑过来说:“长官,杨少校和高先生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请你马上过去一下。”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陈明复说着,打发那个上尉先回去。然后,他又转身朝高岩神秘地一笑说:“祝你好运。”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可没走几步,他又返回来,从兜里掏出小雪的那块玉佩,笑笑说:“姑娘,我说过这块玉佩早晚要还给你的,拿回去吧。”说完,他又瞥一眼高岩,离开了,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这……这怎么可能?”高岩抬起头向陈明复离开的方向望去,心中犯了嘀咕:“一个训练有素的军统特工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我呢?这其中有什么奥妙吗?”
“呜——”“自由女神”号起航的长鸣声打断了高岩的思绪。所有的人都向甲板上涌去,他们望着海水,望着岸边等待遣返的同胞,望着即将离开的这块土地,傻傻的笑容不见了,泪水扑簌簌而下。
“园田姐姐……再见了,我会来看你的……”小雪一动不动凝望港口方向,喃喃自语。
良子不敢正视那些未能上船的日本侨民,心里直道歉:“对不起,我们先走一步,请原谅。祝你们早日回来……”
码头上还滞留着许多人,有抱着骨灰的孩子,有带着几个孩子的女人,有失去孩子的老人,有缺胳膊少腿的伤兵。这些暂时未能如愿登上“自由女神”号的人以嫉妒的目光注视着船上的侨民,心里别提有多颓丧了。这样一路同甘共苦地走过来,更使留下的人不堪心中的凄凉。他们终于伸出手向船上的同胞挥泪告别,望着渐渐离去的轮船,有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站在甲板上的日本侨民终于呼出心底的一口气,他们可以安心回家了。就在这时候,有几个日本难民立刻换一副面孔冲到船舷旁,向站在码头上的中国管理人横眉竖眼、咬牙切齿、扬臂举拳,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等着吧,20年后,我们还要回来,还要继续把你们踩在脚下!等着吧!”
大召威弘看着这几个原形毕露的家伙,心里非常难受,暗暗骂道:“这帮狗东西,上船接受检查的时候还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可现在竟变成这个样子,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
但无论船上与船下的人什么表现,都无法改变轮船的前进方向。岸上的人影越来越小了,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人们的心总算踏实了,陆续回到船舱里,寻找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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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屯开拓团的侨民大部分住在船的底舱,天棚很低,没有窗户,又闷又热,几盏昏暗的灯泡不分昼夜地亮着。尽管如此,人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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