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着柜门,门没有动,我又加了力,门还是没有动。我用身体抵着柜门,用脚把床从前面移开。我感觉柜子里有东西用力往外推,我于是赶紧往后撤了一步。突然,眼前的柜子里躺了个人,侧着身子,蜷缩着。我在柜门上加大了力,扶着不让他倒,眼睛看着他。他身子还是那么大,头发还是金黄,还是衣着结实的运动衣布料,戴着围巾和一件开领的t恤衫。但他的脸不再红润了。
我动了下身子,他沿着柜门滑了出来,就像冲浪的游泳运动员,摔在了地板上,几乎背朝下躺在那里,眼睛还是看着我。床边的台灯发出的光照在他的头发上,闪闪发亮。他的外套上有一块烧焦了的血斑,大约就在心脏附近。所以我知道他还是等不到那五百万了。没有人能拿到什么好处,马蒂也拿不到他的五万了,因为杰拉尔德已经死了。我往柜子里望了望,柜门现在敞开着。里面的架子上摆放着衣服,都是女人的衣服,很漂亮。他刚才就是背靠着这些衣服,可能双手举在空中,枪口抵在胸口,接着就被击毙了。凶手没有时间又或是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把柜门关死,又或许只是吓坏了,于是便用床抵住柜门,留下刚才那个样子。地板上有东西在发光。我把它捡了起来。是一个口径0.25的自动手枪,这是女士用的放在皮包里的手枪,枪柄上还镶嵌着银饰和象牙,十分精美。我把手枪放进口袋,这一举动似乎很滑稽。我还是没有碰尸体,他和阿波加斯特一样死了,只是死得更惨。我把门开着,听了听动静,快速穿过房间来到客厅。关上卧室的门,习惯性地把门把手上的指纹抹去。这时我听到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门开了,霍金斯上来了,来看看我怎么还没走。
他进屋的时候我正倒着酒。
他款款走进屋里,站定之后冷漠地环视屋内。
“我看到马蒂和他手下走了。”他说,“但没见到你,所以上来看看,我得……”
“你得保护客人安全。”我接过他的话说。
“没错,我得确保客人的安全。哥们儿,你不能待在这里,不能趁亨特里斯小姐不在的时候进来。”
“但马蒂和他手下却可以进来。”
霍金斯走近我,用势利的眼神看着我,也许他一直都这样,只是我现在感觉更为强烈。
“你留下来不可能没有企图吧?”他问我。
“没有,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喝一杯。”
“那又不是你的酒。”
“亨特里斯小姐送了我一瓶,我们是朋友,马蒂跟我也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你不想做个朋友吗?”
“你是在逗我,是吗?”
“喝一杯,不说这个了吧。”
我找出一个杯子,给他倒了杯酒。霍金斯接过了酒。
“要是有人闻到我身上的酒气,那我也是为了工作。”他说。
“嗯嗯。”
他慢悠悠地喝着,一边用舌头品味着酒。“好酒!”
“你不会是头一次喝它吧?”
他听完又变得粗暴起来,然后又恢复了。“算了,我猜你只是爱开玩笑。”他喝完酒,放下杯子,用一块宽大的手巾擦了擦嘴巴,然后叹了一口气。
“好了。”他说,“我们现在得走了。”
“没问题,我猜亨特里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他们出去时你看到了吗?”
“她和她男朋友出去的,嗯,已经很久的事了。”
我点点头。我们一起走到门口,霍金斯看着我走出房门,看着我下了楼梯,看着我离开前台,但他却没发现亨特里斯卧室里的一切。我想着他会不会折回房里,就算去了,大概也是去喝喝威士忌酒吧。
我坐进自己车内,开车回家,打算给安娜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们调查的案子已经没了。这次我直接把车停在路边,心情糟透了。我上了电梯,打开房门,按开屋里的灯。
此时蜡鼻子正坐在我最好的椅子上,手指夹着根烟,跷着二郎腿,那把护林者大枪牢牢地放在大腿上。他微笑着,不是很友好的那种微笑。
“你好啊侦探。”他拉长声音说道,“你还没关门呢,先把门关上行吗?”他的声音死气沉沉的。
我关上门,然后站在原地看着他。
“你杀了我的同伴。”他说。
他慢慢站起身,一步步穿过房间,将他那把0.22口径手枪抵在我的脖子上。他笑的时候厚厚的嘴唇一动不动,就像他蜡黄色的鼻子一样。他悄无声息地从我外套里拿走了我的鲁格尔手枪,我想以后干脆把它留在家里算了,似乎这镇上所有人都能从我身上夺走它。
他走了回去,重新坐回之前的座位上。
“别乱动。”他近乎温和地说道,“放松下身子,哥们儿,不要乱动,不要动。我们就要说再见了,你倒计时,然后我送你走吧。”
我坐了下来,注视着他。现在的我十分好奇,我舔了舔嘴唇。“你跟我说过他的枪里没有子弹的。”我说。
“是,那个小家伙是那样骗我的,我也告诉过你放过杰拉尔德。现在不说这事,我现在想的是弗里斯科,很疯狂对吗?我让那样一个傻瓜跟着我,围着我转,结果还让他被人害了。”他叹着气又加了一句,“他是我弟弟。”
“我没有杀他。”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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