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喜欢那儿的,先生。太多外国佬了。”
“我不需要喜欢那儿。”萨顿·科尼什先生苦涩地说。
车夫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是。”他说,“索和区跟华都街一样。您说得对,先生。”
小窗猛地关上了,鞭子轻轻地打在马的右耳,马车开始缓缓动了。
萨顿·科尼什先生一动不动地坐着,围巾紧绕在他的细脖子上,手杖立在他的膝间,他戴着手套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杖柄。他静静地凝视着外面的薄雾,像一名站在桥上的将军。马儿嗒嗒走出了格林林·克雷桑街,穿过贝尔格雷夫广场,经过了伦敦皇宫,到了特拉法加广场,又穿过到了圣马丁巷。
它走得不快也不慢,但是也不会比其他交通工具慢多少。它悄无声息地移动着,只听得到马蹄声,走过了充斥着汽油味和焦油味的街区,这里到处是汽笛声,还有汽车喇叭发出的鸣响。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它,也没有什么东西阻挡它的去路。萨顿·科尼什先生心想,这真是神奇。不过转念一想,一架马车与这世界也并无关联。它就像幽灵,像时间之塔的底层,像重写本上的第一次书写,在幽暗的房间里被紫外光线映射而出。
“要知道。”他对着马的屁股说,也没有什么别的说话对象了,“人总会遇到一些事,如果听凭其发生的话。”
长鞭轻轻挥舞着,声音轻柔,就像岩石下面小暗池里一条忽闪而过的鳟鱼。
“他们已经这么发生了。”他又闷闷不乐地补充说。
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然后小窗又“啪”地打开了。
“好了,先生,到这儿了。您觉得一顿十八便士的法国小晚餐怎么样?先生,你知道的,六道菜根本不算什么。我们都还饿着呢,您请吃一道,我再请您吃一道。您觉得怎样?”
萨顿·科尼什先生的心似乎被一只寒冷的手拽住了。十八便士的六道菜晚餐?一个马车夫会说:“哪场战争,先生?”也许只有在二十年前才会如此吧。
“我在这里下!”他尖声说。
他打开车门,把钱递给小窗外的那个车夫,跨过车轮跳到人行道上。
他没有跑,却走得很快,紧靠在幽暗的墙边,小心谨慎地走着。然而并没有谁跟着他,连那马儿的蹄声都早已消失在空气中。他转过一个拐角,拐进一条狭窄而拥挤的街道。
灯光从敞开的商店门口照射出来。商店正门写着“古玩和古董”,用镀特式风格浓烈。人行道旁有闪烁的灯光吸人眼球,透过这灯光他看到了上面的标志。里面传来说话声,一个矮胖男人正站在箱子上,对着一群外国佬说些什么。那几个外国佬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副没精打采的神情。矮个男人的呼喊声里也夹杂着疲惫与无奈。
“现在出价多少,先生们?现在我手上这件极富东方特色的艺术珍品你们愿意出价多少?先生们,球滚动后,一英镑开始起拍。一镑的纸币或钱币。来,先生们,谁出一英镑?谁愿出一英镑?”
没人说话。胖胖的小个男人在箱子上摇了摇头,拿出一块脏手帕擦了擦脸,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他看见萨顿·科尼什先生站在这一小撮人群的最外围。
“先生您呢?”他扑了过去,“您好像有一栋乡间别墅,门就是为别墅而制的。先生,您意下如何?您只要先给我开个价就好。”
萨顿·科尼什先生吃惊地看着他。“嗯?那是什么?”他突然说。
这群没精打采的男人们微微笑了笑,相互间说些什么,他们的厚嘴唇却一动不动。
“无意冒犯,先生。”那拍卖的人尖声说道,“如果您确实有栋乡间别墅,那么那门正是您需要的。”
萨顿·科尼什先生慢慢转过头去,朝拍卖者手指的方向看去,第一次看到了那青铜门。
3
店铺的墙皮几近脱落,那门独自倚靠在商店的左侧墙边。它距离墙壁约有两英尺,靠门基立在那儿。这是一扇双页门。虽然从尺寸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不过它显然是由青铜铸造而成。门上装饰着一堆浮雕阿拉伯文,似乎在诉说无尽的故事,只是此处无人倾听,此外还整齐排布着一些曲线和圆点,可能书写着古兰经的选段,抑或是组织完备的宫廷里的条文规则。
除了两扇门页,门的底部有一个厚厚的宽大基座,门的上部是马蹄形的拱顶。两扇门页的开合处有一个巨大的锁孔,一枚巨大的钥匙插在锁孔里,像那种中世纪狱卒常挂在腰间皮带上的钥匙,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就像歌剧《皇家卫兵》里的那种钥匙。
“噢……这个。”萨顿·科尼什先生在一片寂静中说道,“嗯,确实,你知道。恐怕不是这样的。”
拍卖人叹了口气。可能没有比这更渺茫的希望了,但至少它值得一叹。然后他拿起了什么东西,好像是雕刻的象牙,不过又不是,他悲观地盯着它,并再次大声喊道:
“来,先生们,现在我手上拿着这世上最珍贵的……”
萨顿·科尼什先生微微一笑,穿过那群男人,走近那扇青铜门。
他站在门的前面,拄着手杖,手杖内部为钢芯,外面一层光滑的犀牛皮,颜色是单调的红褐色,这根手杖甚至足以支撑一个彪形大汉。过了一会儿,他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去,扭了一下那把大钥匙。钥匙很难转动,但终究是动了。旁边的环形物是门把手。他也转了转,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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