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夜之间,空旷的房子里开始有了杂音。他把窗户紧闭,放下了窗帘。他似乎认为这是一种不可忽略的举动,一种代表敬意的举动。
6
伦敦警厅的办案动作缓慢,有时候似乎像冰川那样移动缓慢,所以已经过了一个月零九天,侦缉警长劳埃德才回到格林林·克雷桑街14号。
而此时,屋前的台阶早已不再洁白纯净,苹果绿的门也积了一层灰色阴影。绕在门铃上的黄铜碟子,门环,大锁头,所有这些都锈迹斑斑,像绕着合恩角跛行的老货船里的黄铜器物。那些按门铃的人缓缓离去,然后又回头看看,而萨顿·科尼什先生则会拉开窗帘往屋外窥视。
他在空荡的厨房里胡乱烧些奇怪的饭菜,天黑后他会带着一包包粗糙的食物悄悄潜进来。接着他又会溜出去,把帽子压得低低的,立起大衣的领子,迅速地扫一眼街道,然后很快溜达到拐角处。值班的警察偶尔会看到他这样来来回回,接着揉揉下巴推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萨顿·科尼什先生已不再是那个绅士,连仅剩的优雅都丢失了。他经常光顾那些不起眼的饭铺,像马厩一样的隔间里,车夫们在粗糙的桌上大口囫囵喝汤;那些国外咖啡店,蓝黑头发的人穿着尖头靴,没完没了地灌酒;那些拥挤的、无名的茶馆内,里头的食物看着、尝着就跟吃的人一样疲惫不堪。
他不再是个完全理智的人了。他的笑声干涩、孤独,仿如墙壁摇摇欲坠的声音。就连泰晤士河堤拱门下的潦倒懒汉也识得他的声音,因为他路过时会给他们六便士,他小心翼翼地拖踏着暗淡无光的皮鞋,轻轻挥动他那根本不存在的手杖。
后来有一晚深夜,从暗灰色的黑暗中静静走出来的他,发现伦敦警厅的那个人在房前脏兮兮的楼梯附近潜伏,那人躲在灯柱后。
“我想和您聊一聊,先生。”他说,轻快地向前走了过去,握着他的手,好像他突然不得不握着它们一样。
“荣幸,我确信。”萨顿·科尼什先生笑了,“进来吧。”
他用钥匙打开了门,开了灯,像往常一样轻松地往里走着,地板上是一堆沾满灰尘的信。
“下人们都走了。”他向警长解释说,“总想着有一天能自己一个人。”
地毯上满是燃烧完的火柴、烟灰和碎纸片,大厅的各个角落也布满了蜘蛛网。萨顿·科尼什先生打开书房的门,把里面的灯开了,站在一旁。警长警惕地从他身旁走过,凝神注视着屋里的摆设。
萨顿·科尼什先生请他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塞给他一支雪茄,接着伸手去拿那瓶威士忌。
“这次谈正事还是随便聊聊?”他戏谑地问。
侦缉警长劳埃德把帽子放在膝盖上,犹豫地看着雪茄。“过会儿再抽,谢谢您,先生。对我来说是正事,我奉命来打听萨顿·科尼什夫人的下落。”
萨顿·科尼什先生亲切地抿着威士忌,指着酒瓶。他拿了自己的纯威士忌。“不怎么清楚,”他说,“怎么了?可能在钦弗里吧,那是她在乡下的住所。”
“可是她并不在那儿。”侦缉警长劳埃德说,口齿不怎么清晰,他很少会这样。“有人跟我说你们刚离婚。”他冷冷地说。
“这是我们的私事,老伙计。”
“的确,一定程度上是的。只是她的律师找不到她,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就不仅仅是你的事情了。”
萨顿·科尼什先生想了想。“正如美国人常说的那句,你说的没错。”
警长苍白的手搭在额头前,接着探身倾过去。
“我们好好聊聊吧,先生。”他平静地说,“这才是长远之计。对所有人都好。自欺欺人没什么好处。法律就是法律。”
“来点威士忌吗?”萨顿·科尼什先生说。
“今晚我就不喝了。”侦缉警长劳埃德冷冷地说。
“她离开了我。”萨顿·科尼什先生耸耸肩,“后来下人们也离我而去了。你知道现在的下人们就是这样,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哦,是吗,我想你知道些什么的。”警长说,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没有人喜欢被指控,但我相信您是知道些什么的。”
萨顿·科尼什先生轻盈地微笑着。警长怒视着他,接着说道:
“我们已经监视你有一段时间了,而对于像你这样一个绅士来说,恕我冒昧,你这样奇怪的生活方式着实让人怀疑。”
“你可以这样说,不过你可以滚出我家了。”萨顿·科尼什先生突然说。
“没那么快,事情没完我不会走。”
“那或许你得要搜查下我这房子。”
“也许我该如此。也许我应当这样做。不急,需要费点时间,可能还需要找些工具。”侦缉警长劳埃德充满恶意地瞥视着。“在我看来,似乎每次有人消失不见,你就在附近,以前是斯基姆,现在是萨顿·科尼什夫人。”
萨顿·科尼什先生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以你的经验来看,警官,人们失踪以后,他们会去哪里?”
“有时不是他们失踪,而是有人让他们消失的。”警长舔了舔他厚厚的嘴唇,表情有点像猫。
萨顿·科尼什先生慢慢抬起胳膊,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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