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动虽然十分荒唐,但在当地给我赢得了某种尊敬,对我很有用处。有的人猜想我有钱,其实我并没有。另一些人见我全身心地投入音乐,以我的牺牲来判断我有此天才,认为我如此热衷这门艺术,必定造诣很深。“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当地只有几个差劲的教师,所以我便成了佼佼者了。我毕竟歌喉尚可,再加上年轻,脸蛋又漂亮,所以很快便有了不少女学生,比当文书挣得还要多。
就生活的快乐而言,肯定没人能这么快地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在土地普查处,每天八小时埋首于最讨厌的工作之中,而且还是同更加讨厌的人在一起,关在一间破败不堪的办公室里,闻着这帮乡下人的臭气和汗味,大部分人又都是头也不梳、澡也不洗的,所以,我有时由于紧张、臭气、不安和烦躁而头晕目眩。与此相反,我现在完全置身于上流社会之中,受到上等人家的邀请和欢迎,到处是笑脸相迎,亲切款待,一派节日气氛。一些花枝招展的可爱小姐在等着我,殷勤地接待我。我看见的尽是些可爱的东西,闻到的全是玫瑰和橘花的芳香。大家在唱,在聊,在笑,在玩。我出这家到那家,遇见的都是一样的情景。即使两种工作报酬相同,但可以肯定,谁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因此我对自己的选择十分满意,从没有后悔过,即使现在我用理智去衡量我一生中的行为的时候,即使我已摆脱了支配我的那些缺乏理智的动机,我对此也毫不后悔。
几乎唯有这一次,我听任自己爱好的支配而没有使期望落空。当地人的殷勤接待、平易近人、性格随和,使我同上流社会交往愉快,而我当时在其中感到的兴趣向我清楚地证明,如果说我喜欢离群索居,那错不在我,而在别人。
真遗憾,萨瓦人不富有,或者说他们要是富有的话,也许就真遗憾了,因为他们现在的这个样子,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和最可交往的人。如果说世界上有一座小城,人们可以在愉悦而安全的交往中享受生活的甜蜜的话,那就是尚贝里。聚集在该城的外省贵族,仅有的财产仅够生活,并无足够的资财可以致富,又因为不能野心勃勃,就只好听从西尼阿斯的劝告①。他们年轻时从军,年老时归来安度晚年。荣誉和理智支配着这两种生活。女人们美丽动人,而且可以无须这么美,她们有着一切办法增加自己的魅力和弥补美中不足。奇怪的是,我因职业关系,可以见到许多少女,我记不得在尚贝里有哪一个姑娘不是楚楚动人的。有人会说,我因有心才觉得她们是美丽的,这么说可能是对的,但我无须为此而加上主观因素。说真的,每当我回想起我的那些年轻女学生,我便感到快乐。我在此提及可爱的女学生时,恨不得把她们同我一起带回到我在她们身边度过温馨无邪时光的那幸福的岁月!第一位是梅拉雷德小姐,她是我的邻居,是盖姆先生的学生的妹妹,是一位非常活泼的褐发姑娘,活泼得非常可爱,娇媚而不轻佻。她稍微有点瘦,如同大部分她同龄的姑娘一样,但她明眸闪亮,身材苗条,神采迷人,无须丰腴就很惹人喜爱。我早上去她家里,她一般还穿着便服,头发未梳,只是随便往上一拢,插了几朵花,那是为我的到来插上的,待我走后便取下来梳头。我最害怕在交际场上看见穿便服的漂亮女子,如果她打扮好了,我就不怎么害怕了。我常是下午去她家的。芒东小姐总是打扮得很齐整,给我的印象也是很甜美的,但又不一样。她一头灰黄的金发,十分娇小,腼腆,皮肤白皙。她嗓音清脆,吐字清楚,声如银笛,但不敢放开嗓门说话。她胸前有被开水烫过的伤疤,一条蓝绳绒丝围巾没能完全遮住。这块伤疤有时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但我的注意力很快便不是集中在伤疤上了。我的另一位邻居夏尔小姐是一位成熟的少女。她身材高挑,宽肩美丽,体态丰满,曾是个漂亮女子。她已不再是个美人儿了,却是个值得一提的人儿,因为她风度翩翩,性格平和,生性温厚。她姐姐莎丽夫人是尚贝里最美的女人,已不学音乐了,但叫她女儿在学。她女儿年岁尚小,但已显得将与其母的美貌并驾齐驱,只是很遗憾,她的头发略呈棕红色。我在圣母往见会还有个学生,是一位年轻的法国小姐,她的名字我忘了,但她应该列入我喜爱的学生名单。她说话的腔调如修女们一样,慢条斯理,有气无力,但说出话来非常俏皮,与她的举止似乎不甚相称。另外,她人挺懒,不肯轻易表现自己的才智,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她的这份恩宠的。只是在教了她一两个月的课之后,她才从漫不经心到开始用心,我也就更加努力地去教她,光靠我自己,我永远做不到这一点的。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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