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也在笑,低声道:“她还不到三岁,等她到了三岁,大约就能察觉你的好,愿意叫你抱了。”
要说为何三个叔叔当中,小囡囡独亲张君一个,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周昭自来性冷,不苟言笑。自张震丧去后,在一府众人面前更是从未露过笑脸。唯有见了张君,才会说句柔话,给个笑脸。孩子吃着母乳,随的母性,也知道唯有二叔能叫母亲欢喜,叫母亲脸上重绽笑黡,所以才会格外恋张君。
如玉如今已经看淡,出府并不那么容易,西京一事,她做的那么隐秘,还是险些着了赵荡的道儿,如今在永国府,情势总比陈家村好,她这个身体也怀不得孩子,而张君半年才不过回来三五回,至于宿夜,这半年更是一回都不曾,她倒还能应付。
周昭的火气,也许要等到张震回来才能消去,可以她目前的涵养与气性,还能不能熬到张震回来的那个时候?
张登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圈椅上,一年岁月风侵,面色黎黑,瘦了许多,但也比前一年在慎德堂息养着,万事不理的时候精神了许多。目视着三个儿子携着儿媳妇上前拜过,唯独给小囡囡给了个笑脸,随即问张仕:“我慎德堂的旧仆们都去了何处?屋朽床烂,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耗子满床乱窜,蝙蝠横梁搭窝儿,你们就是这样管家的?”
管家是两个儿媳妇的事情,但总算他是公公不好当面斥儿媳妇,捉住了儿子里面最弱的一个,要冲他发威发脾气。
如玉上前一步道:“父亲。去年一年各处发大水,京里雨水也多,不止慎德堂,各处院子皆有霉朽,我们皆重新填埋过石灰防潮,至于慎德堂的旧人们,媳妇们原样也给您送了进去,若说有耗子,我们夜里也未睡过,确实不知,既您说有,我下午带人放药拿耗子去。”
自己想新娶,还要怪怨儿媳妇们管家不力,如玉自然不肯背这个锅。
张登总算不敢冲着如玉发火,指了指自己身侧那把凳子,示意张君也坐,清了清嗓音说道:“前两年,我也是看你们兄弟皆长大了,能够自己飞了,于是从此推掉万事,打算只做个愚痴家翁。可谁知这一放手,就折了你大哥。这也是我的错,你们还小,还未到能独挡一面撑起家业的时候,我年近半百一把老骨头,又还不得不替咱们永国府操持起来。
边关多少将士,沈归终究是个降将,顶不得大事。这一回总算扼止了金兵南下,咱们大历才有喘息之机。
可是我辛辛苦苦归来,进了屋子蝙蝠满墙窜,老鼠满地跑……”
一目扫过去,三个齐眉俊眼杨柳条儿般的儿子,张君与他一般大马金刀的坐着,抬头望天。张仕脖子左扭,转身不知望着何处发呆。唯他幼时最疼爱过的老三张诚,如今就躲在如玉和蔡香晚身侧,正悄言着什么,如玉侧耳听着,唇角浅浅浮着一丝笑意,忽而回头扫他一眼,当然,也许是在看张君。
张登对于如玉的目光,对于她整个人,皆还停留在云台那一舞的惊鸿绝艳之上。他喉节一阵紧,忽而就长篇大论不下去了。
……
“你们听他乱说。我姨娘在慎德堂住了将近半个月,也未见过什么老鼠蝙蝠。”张诚笑道:“不过既父亲说有老鼠蝙蝠,老鼠蝙蝠就过了明路了,等新继母入府,我得多捉几只放进去,给父亲好好贺贺洞房夜。”
蔡香晚几乎要笑出声来,如玉死忍着笑,轻轻往边上躲了一步,但张诚随即又往前凑了一步。他们四人一排溜的站着,听老父亲训话,仍还笑笑嘻嘻和乐无比,再看堂上坐的三位,张君两只眼睛死盯着张诚,恨不能目光变成把剑在他身上戳几个窟隆。
周昭向来面无表情,神情淡漠,无论张登说什么,也只是木木呆呆的听着。
“我已提了亲,三月十八的婚期,你们的新母亲眼看入府。如玉带着香晚少不得要将此事操办起来,务必要叫新母一入府便能感受到咱们一府人的和气欢喜来,好不好?”张登的长篇大论总算完了。
周昭问道:“但不知父亲要娶那家的妇人?媳妇们也好早有个准备。”
张登道:“南宁府,姜璃珠姑娘,也是你们母亲的外甥女,唉,我也是太过思念你们母亲,娶她回来,遥对情思罢了。”
张君闭眼半天,睁开眼睛说道:“父亲,那姜璃珠才不过十八岁!儿子还大她四岁,您娶她来,难道想要叫儿子跪她认作母亲?”
张登听二儿子这话不善,随即相顶道:“若不是你当初抱着将她扔出府,坏了她的名声,以致她到如今嫁不出去,我又怎会娶她?”
张君掌拍桌子:“不行,你不能娶。”
……
张诚在如恼羞成怒了,你猜他敢不敢打他爹。”
如玉忍不住白了张诚一言:“那也是你爹,怎的成别人的爹了?”
实则张登自来最疼最爱的就是这个三儿子,但如今三个儿子里最烦爹厌爹的也是老三张诚,可见孩子于父母的爱,并不是你给予多少他就能回报你多少的。
……
张登也狠拍桌子:“你是我儿子,难道我娶房妻子回来也要经你同意?”
张君一脚踹了圈椅,手拍到了张登的手边,问道:“你还知道你是我爹?三个儿子还在这里看着,你有种就将她娶进门来,我仍还敢给你抱扔出去!”
少年英气的儿子,如今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学士承旨,御前禁军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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