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只有安王党羽败了,她的孩子才能活下去。不论是谁来做这天下的主人,只要是李氏皇族的人而不是安王,就无所谓。不论怎样活着都好,做傀儡,做个傻子,做个庶民……只要能活下去!
安王早已攻入皇城,却还允许圣上多活了四个月,且直到今日,都必须供奉圣上为先帝。这足以证明……安王没有足够的把握凭着武力登上皇位,才不得不想尽办法地遮遮掩掩。
既然如此,她就还有最后的机会。
最后,再争一次。
王贵妃拼尽了一生的力气,大喝道:“安王妃这话好生奇怪,臣妾虽只是后宫侧室,好歹也是服侍圣上的女人;安王妃殿下却是臣子妇,又如何能登灵堂呢?大秦祖制,能为圣上守灵的都是子女、妻妾和皇族宗亲,外臣再显赫,终究逃不过一个‘外’字。安王妃殿下若真要为圣上哭灵表一表忠心,倒也不是不能破例,只是殿下身着皇后凤冠、凤袍,又是何意啊?”
许是为母则强,即便吓得魂飞魄散,王贵妃还能把话说地清清楚楚。
她抬眼与高台上的这位安王妃对视,冷笑:“自那日叛军入城,圣上、太后、皇后几位正主儿受了惊吓,圣上犯了头风病,皇后娘娘也病得不见人了。只是如今圣上驾崩,国丧大事,皇后娘娘再怎样也该扶撵来跪一跪的,怎却不见娘娘的身影?非但不见,一臣子妇竟穿了皇后的朝服,站在这儿。臣妾一介后宫,才疏学浅,实在是不明白的。”
皇后?
傅锦仪挑了挑眉,笑道:“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自然是不能来的。不过这王贵妃的话也有理儿,圣上驾崩,皇后娘娘便是油尽灯枯,也该抬了轿子爬到灵堂上,若是能和圣上一块儿去了,更是体面呢。贵妃说是不是?”
王贵妃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安王妃说话如此放肆,话里话外竟有谋杀陈皇后的意思,怕是手里头捏着的筹码也够用了。难道……这一回,天真要亡了李氏皇族吗?
不该,不该啊!
“皇后娘娘年纪轻轻地,从前也没个灾病,如何就暴病了呢?我等此前想着去凤坤宫为皇后侍疾,奈何门前都被侍卫看守着,我们进不得,怕是皇后娘娘也出不来吧?传言说皇后娘娘患了绝症,我们却是瞧一眼都不成,又如何能信?”王贵妃扯唇斜睨着傅锦仪:“安王妃殿下便是想越权,这灵堂上也暂且忍耐一二,还是请皇后娘娘站出来主持,才是正理。”
王贵妃和原配的陈皇后、继配的陈皇后,都不和睦。
非但不和,她和陈家几乎是势同水火。她是圣上年幼时就伺候的妾室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年纪比圣上还大两岁。在东宫里头,圣上待她总是与旁人不同的,也凭着这份情,便是两位陈皇后相继嫁进来也没能压住了她。
若不是陈家的女儿们都城府深沉,那年纪小的继配皇后也是个能屈能伸、有成算的,先是原配皇后夺了她第一个没出世的孩子、还叫她落了病根难生养,后头好容易有了四皇子,又叫继配皇后的三皇子压了一头,怕是如今坐在皇后位上的人,都不是陈家的了。
王贵妃和陈家的两个女儿斗了也有半辈子了。可直到今天……
到了皇族都要颠覆的地步,她却清楚地明白,能保下她皇儿性命的,就只有陈皇后了。
圣上殡天了,太皇太后、太后两位太娘娘年纪又大,应是不能够和安王抗衡了。唯有陈皇后……年轻气盛,又和她一样,有个皇子要保。
既是一样的境地,那就是一条绳的蚂蚱。若陈皇后生的是个公主她也没这个打算了,可陈皇后也生了皇子……
她要帮陈皇后一把,用自己的性命去帮。
“皇后娘娘既是母仪天下的正宫,如今圣上驾崩传位之事还没个交代,陈皇后育有嫡出皇子,自然是要请了皇后娘娘来上座。”王贵妃坚定道:“安王妃殿下也是一片好心,瞧着圣上驾崩、诸皇子年幼没个章法,特意来撑一撑场面。只是李氏皇族却也不是没人了,皇后、三皇子、太后都健在呢。”
傅锦仪只是轻笑一声。
“贵妃娘娘当真深明大义,从前只听闻娘娘对皇后似乎不大恭敬,如今瞧着都是谣传了。”傅锦仪抬起手,透过冰冷的日光凝视大拇指上那只火红的玛瑙玉面扳指。
“也罢。这灵堂上没个主事的人,那就请了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过来吧。”
众人都惊住了。
王贵妃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拿着一条命和安王妃以卵击石,想着只要能拿皇室祖训逼着安王妃把陈皇后请出来,到了台前,好歹也有一争之力了。可没想到,安王妃竟是早就请了皇后过来了?
既是安王妃预备着的,那可就不知陈皇后是死的还是活的、是个明白的还是被灌了药之类?
众人都惊疑不定,却见从灵堂角门除抬了几顶小轿子进来,轿子上头蒙着厚重的青幔布帘子。轿子落地掀了帘,几个女官上去把里头人扶了出来。
先出来的还是徐太后,这太后说是被惊吓地卧床不起,如今看着倒还有几分精神,好歹不用人搀着走。后一位轿子里出来的人,几乎是被女官们连拖带拽地架着出来了,竟是被粗麻绳捆着胳膊、嘴里堵着东西的陈皇后。
这皇后一露面,可是把众人吓得都惊叫起来,那王贵妃的脑子更是“轰”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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