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多了……简悦懿打断他道:“我其实不是来给你送特产的。您也知道我是考古系的学生,平时没事就喜欢去古玩街、废品站这些地方逛逛,有时候还喜欢到野外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古墓啥的。”
她把土布包完全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龟甲:“前段时间不是下了场大雨吗?我去郊区那边儿找古墓,结果古墓没找到,反而在一处山体滑坡的地段,找到了这块龟骨。”
她指着上面的古文字:“您看这是什么?”
黎副部失声道:“甲骨文?”他赶紧又把话题拧回来,“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家,没事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跑什么啊?你自己都说那里山体滑坡了,你还敢去?”
简悦懿点头:“敢呐。我去的时候已经晴了好几天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也很危险呐!你以为山体滑坡就只会发生在暴雨时节?”
简悦懿赶紧把话题又拉回来:“好好,我明白了,下回我一定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黎副部,您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时期的甲骨文吗?”
上次在韵古斋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位黎副部是个古玩爱好者。用共同的兴趣爱好来打开话题,拉近距离,是再合适不过的做法了。
果然,黎副部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这还能是什么时期的,当然是殷商时期的啊!”说着,他用手轻轻抚上那刀刻的瘦劲字体,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痴迷神色来,“殷商时期总共8世12王,后世给那时的甲骨文体分了五个时期。”
“一是雄伟期,字体起笔多圆,收笔多尖,字体极皆雄劲……二是谨饬期……三是颓靡期……”他边抚摸龟甲,边娓娓道来,在讲到严整期时,说道,“这必定是严整期的甲骨文极为严谨,跟谨饬期较像,但它行款非常对称,而且每个字都填上了朱墨,这肯定是严整期的!”
要懂古玩,必须得对各朝各代的历史、风俗、文化有足够的了解。所以能辨认某些时期古玩的专家,未必能全认出其它时期的文物真伪。而且有些专家精通金石,却不通瓷器;有些精通书画,却不通古绣品;有些精通玉器、珠宝类文物,却不通铜器、漆器及古钱币。
每一个文物类别都需要下大功夫,才能真正了解。
上回在韵古斋时,她看他对瓷器有一定了解,了解却不深。当时还小瞧了他,没想到黎副部在甲骨文和殷商文化方面,却是一个行家。
“黎副部很内行啊。”她赞道。
“哈哈哈,搞教育的人,哪儿能对我国的文化历史不了解?”
“受教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着这龟甲欣赏、讨论起来。
一老一少越说越开怀,黎副部乐得不行,转头却又表情认真地问她:“你不会不知道这是国家一级文物吧?”
“知道啊。”
“那你还给我送过来?”
“我本来是要拿去卖给文物商店的。但想到您对古玩、文物似乎很是喜爱,就先送过来让您鉴赏而已。您想多了,就只是让您赏玩几天。等您欣赏完毕,还烦请您自己送去文物商店。”
黎副部愕然:“你不怕我把它吞了?”
“不怕,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上次您让教育部发文,下令各高校必须组织学生学习时政这种事,对您本人其实没什么好处的。但您还是去做了。这说明您是一个真心实意想要为我国的教育事业做出贡献的人。”
黎副部又怔了几秒,忽然失声笑了出来:“好嘛,又给我戴高帽子!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简悦懿鼓掌:“不愧是副部级人物,我这样的小人物的心思完全瞒不过您。”说着,她把挎包里的那封联名信取了出来,递给黎副部。
“这是……”黎副部接过那封厚得要命的信,疑惑地望着她。
“您看完就知道了。这封信,是清大77级新生写给副主席的联名信。”
联名信?“你又想搞什么大事情?”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想搞的大事情多了,不仅希望国家能够成立立法委员会,还希望能够恢复研究生考试,给我们这些学生继续深造的机会。”
黎副部想了想,敏锐地提出一个问题:“这封信,工农兵学员一个都没签字吗?是你这项活动就只组织了77级的新生参与,还是他们不愿意参加?”
简悦懿写给《人民日报》的那封署名信上,曾提到过77级新生和工农兵学员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的。所以他才会问起这个问题。
简悦懿叹了口气:“您自己看吧,这封信上都有说。”
联名信上的实质内容,其实只有三页,后面全是77级新生的签名。一个个又把名字写得龙飞凤舞的,光看那厚度,怕是有百多页!
黎副部看着头三页的内容,表情越来越沉重,工农兵学员心里的不满竟已如此严重了吗?
“好,我帮你把这封联名信转交给副主席。”
简悦懿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上回她在人民日报社里枯等了一整天,这回竟这般顺利?
转念一想,教育部归副主席直接管辖,那等于副主席就是黎副部的顶头上司。他要见副主席,当然比人民日报社的人要见他容易得多。
自己这回还真算是找对了人!
简悦懿起身鞠躬:“那就劳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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