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莹稍稍撑起半身,挨近了与幽梦对视:“文字狱,是国君征服民心、维护统治的手段,而我的父亲,只是很不幸,生不逢时处在了这个革新废旧的时代……他不幸将他的惊世文采,他的满腔苦闷,宣泄在了江山的兴衰更迭中,他是怀旧的,也是迂腐的,所以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幽梦眉睫轻颤,暗暗钦佩在女子这般青涩初熟的年华,她竟已能把世事看得如此透彻。
“怨恨,只会让我在宫里的日子更加难熬,我愈发看淡了,不是逆来顺受,而是学着释然。”兰莹说着,目光滑落下去,“十年来,宫里残酷压抑的生活让我学会了隐忍,不论霜雪欺压,风雨摧折,都要坚强撑下去,直到希望来临。”
幽梦反复体会,五味杂陈道:“这句话,让即使是不同身份的我们,忽然变得很像。”
兰莹疑惑地望回她,似乎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个参悟不透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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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幽寂得空,去繁音馆找到了那把雕绘幽兰的“孤馥”,他抱琴赶往兰圃,却并不见兰儿身影,左右徘徊许久,随便拦住个向他行礼的宫女就问:“兰儿在哪?你去把她叫来。”
“兰儿?”那宫女纳闷,“兰儿昨个傍晚就被人接走了呀。”
幽寂暗怔:“接去哪了?”
宫女摇头:“不知道,奴婢见她上了一辆马车,兴许是被放出宫和家人团聚了吧。”
“她家是哪儿的?”
“这……奴婢就真不清楚了,她本就话少,也从不和人提起自己的家事。”
幽寂黯然点头:“行了你走吧。”
宫女欠身退去。幽寂抱着琴,怅然若失走出兰圃。甬道上空荡荡的,却不及他心上更空,更孤绝。
“殿下,请坦诚告诉我,您想帮我,究竟是因为可怜我,还是有其他非帮不可的理由?”
幽寂还记得在面对她这样敏感一问时,他如此回答:“你若觉得本宫可怜你,倒不如说本宫是在可怜自己。”
幽寂停下落寞的脚步,仰首,视野越过巍峨的宫墙,那一望无垠蓝澄澄的碧空里飞过一只离群的孤雁,令他感同身受。
“在这座巍巍的皇宫里,人心都会变得冰冷麻木,想找一个能陪自己说上几句话的人,实在太难了……”
幽寂唏嘘,眸里盛满忧伤,仿佛是注定了永世寂苦,只要是被他看重和在乎的人,都是留不住的,终会离他而去。
他缓缓拾步复行,一边苦笑一边低声自语:“清风自潇洒,不得解语花……”
心口一阵凄凉,恍如瞬息入了深秋,荒草凋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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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立夏在浣衣房的院门外,对着十来个洗衣丫头把第二天的活计分派下去,等她们散了,她也要回风华楼了,可一转身下台阶时,冷不丁地贴上一张春光明媚的笑靥,那人正仰面冲她眯眼笑,夜色里说不出的诡异。
“公主!”立夏险些吓得跳起来,拍着胸口道,“你怎么突然站在人背后,吓了我好大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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