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马,看着抱琴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燕浮沉愣了一下。
彼时他想的竟不是能否活着离开此处,而是,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她瞧见了。
连眼神都有些闪躲。
上次见她是在北荒七城边缘,亲眼看着她进了毒瘴,那时他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着她,直到后来得知她安然,他高高提起的心才落下。
再次见面,她不再是怀着身孕的模样,看起来依旧沉稳又有些娇弱,然她那双冷清的眸子却透着冷厉,又让人感觉到她身上与她这般娇弱的身姿不相符的气韵。
她清冷绝尘,他一身狼狈。
即便她站着,而他坐在马背上,他在气势上也输了。
他知道,在她心里不仅没有他半点分量,经上次强将她留在原野甚至于想将她接进王宫之事,她对他怕是已恨极。
她身怀有孕将要临盆,还车马劳顿被封内力,纵不是他所为,也与他脱不开干系,因为掳她的人是他王兄。
即便他不认,血缘亲情也割舍不断。更况王兄掳了人便一路来到大燕,直接进了大燕的亲王府。他得知消息后不仅不将人送回,还试图强留。
恨他也是应当。
但她心里只有君凰一人,他想为自己争取一番,哪怕几率很小他也不想就此放弃。
这是他寻了近六年的人。
他如何能甘心。
不过到底是燕浮沉,纵是狼狈,也仅是内心狼狈,即便一身的伤,那满身的贵气依旧不减半分,轻笑道:“一别数月,倾城公主别来无恙。”
顾月卿黛眉轻蹙,她并不觉得这是他们正常的开场方式。
早在燕浮沉刺杀君凰时,她便当将他当成仇敌,此后再有被困大燕之事,这个仇是彻底结了。
然燕浮沉此番开口,竟是以一副老朋友见面的姿态,让她听来只觉怪异至极。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大燕王好似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回头看一眼,“原是来了援军。”
“不过大燕王怕是要失望了,区区几万援军又岂能与我君临天启的百万大军相较。”
不是狂妄,是陈述事实。
“倾城公主所言极是,然几万援军虽不能与百万大军相较,护送孤回城却绰绰有余,公主觉得呢?”
这倒不是假话。
若拼几万人性命从这里护送燕浮沉一人回辽源城,并非做不到。
这一点,顾月卿是清楚的。
但这前提是,她未出现在此。既然她出现了,又岂会给燕浮沉这个机会?
“那大燕王不妨试试?”
昨夜,顾月卿本在一处农家借宿,夜半时突然收到一万毒谷弟子的来信,道是燕浮沉和夏旭夜闯军营,夏旭意图用笛子控蛊,恐生变故,让她速速赶来。
她已快到军营之事君凰并不知,那是因她怕君凰知晓后会扔下这里去迎她,这种事君凰完全做得出来。
是以她只给夏叶传信,并嘱咐暂先莫告知旁人,连君凰也不行。如此算来,也就只有夏叶及夏叶手底下几个亲信知晓顾月卿的行踪。
顾月卿突然收到传信,也是夏叶看到夏旭拿出笛子之后让底下人去传的。
君凰身上的蛊是否还在谁也不清楚,万一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们难以向顾月卿交代。
于夏叶而言,她最信任的人便是自家主子,她没有法子,她家主子未必也没有。
若皇上身上真有蛊毒,且被夏旭唤醒了,主子赶来能赶来自是要好许多。
夏叶尚且担心君凰会出意外,顾月卿接到那样的传信后又岂会不担心。快马加鞭赶来,其他人虽则也是同时出发,但有马车,速度慢了些,估计还有些时候才能到。
事实上,直至此刻,顾月卿心里都还是担心的。
没确定君凰真的无事,她不放心。
“倾城公主真要拦孤的路?”
“大燕王觉得呢?”
“看在六年前相识一场的情分上,也不能放孤离去?”燕浮沉并非贪生怕死之人,更不是在敌人面前低声下气寻求活命机会的性子。
他这番,不过是想再次试试自己在顾月卿心中的分量罢了。
然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也丝毫未辱没他一国之主的身份。
倒是顾月卿听到他的话后,轻轻拧了拧眉。
相识一场?
莫要说在燕浮沉主动提及之前她根本不记得曾见过他,便是当真记得,那也不过是有一面之缘而已。
谈何情分?
“大燕王请慎言,本宫可不记得与你有什么情分。”她很不喜这种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这让旁人听来极是容易误会。
她如今有夫婿有孩子,并不希望旁人说什么闲话。
依旧是那个说法,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能让旁人说君凰半句不是。如今有了孩子,她更不能让孩子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
站在她的立场,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无可厚非,但燕浮沉还是满心的苦涩,“许是孤记错了,那倾城公主要如何才能让出这条道?”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尤其是见着他用这副带着少许哀伤的语气说出“记错了”这样的话时。
都不是什么良善人,这种时候,燕浮沉不是应该抓着此事作为筹码用以为威胁她,若她不让开路,便用流言中伤她?
为何会说记错了,不给旁人任何猜忌的机会。
总不会是为了她?
究竟是为了什么,旁人不知,燕浮沉以及听到琴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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