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很少在家开伙,一般在外面吃,有时在华奥的员工餐厅吃了饭再回来,周末偶尔自己动手,都是很简单的菜,比如西红柿炒蛋,然后会想起,其实自己从来不爱吃这东西,但因为程少臣喜欢,常常做,也就慢慢适应了。那时她不免会偶尔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离婚不过是一场梦,他出了一趟远差,只是没有归期。
沈安若把这些行为统统归结为离婚后遗症。其实连怀念都称不上,她不难过,没有心痛。但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很多东西已经成为习惯,深入骨髓,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
她还是偶尔能够听到他的消息,尽管他们从签署离婚证书那天起就再没联系过。安若以为与静雅的缘分也会渐渐散去,但静雅总是定期地与她联络,有时电话,有时邮件,刚离婚那阵子更是频繁,跟她说些网络笑话,讲阿愚的趣事,发了很多照片给她看。程浅语小朋友越长越漂亮可爱,听说也越来越难搞。
静雅尽可能地不提程少臣,但还是会有意无意间透露一些他的消息。比如,那天她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半小时前阿愚突然会说‘叔叔’这个词,口齿特清晰,我和妈一兴奋就把电话拨到伦敦去了,都忘了那边是下半夜两点呢……”然后意识到什么,生生地卡住。
哦,原来他现在在英国。安若一直知道他到了欧洲,但她以为他会去他曾经求学的德国。她有点好奇,只是很单纯地好奇,但她什么也没问。
再比如,那天静雅跟她说新上映的所谓的大片多么名不副实,劝她千万不要浪费时间和体力,电话里突然就传来另一个遥远的人声:“静雅,我去机场接少臣,你也一起去吧,抱上小语。”程少卿从不跟着他们一起喊女儿“阿愚”,他只喊“小语”。
这么久没有再听到这个名字,安若的心跳终究还是滞了一下。
静雅也意识到她听到了那句话,小心翼翼地补充一句:“他回国一周,一直在北京,今天顺便回家看看。”
其实解释与没解释并无区别,跟她又有什么干系?他们始终没有联系过,似乎也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新工作很有趣,也并没有比以前更忙,但是会认识很多的人,来来往往,眼前的面孔换了又换,每天都过得新鲜。
安若偶尔跟江浩洋也有联络,一般是公事,江浩洋会顺便请她吃饭,她有时拒绝,有时接受,看自己的日程安排,也看心情。他们又重新处得很好,就像多年的老友一样,有时候他也会给她一些工作上的建议。那日江浩洋说:“我本来以为这份工作并不适合你,结果你做得顺手又顺心。你到底还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啊,师兄,人怎么会一直站在原地一点都不变?至少也会变老。”
沈安若其实变化不大,温柔和善,看似极好相处,对每个人微笑,从不发脾气,话很少,人前人后都不说人是非,但过于坚持原则,或者说执拗,一旦决定的事别人很难说服她。但无论如何,从部门经理,到服务员,每个人都对她很友善。至于他们是否在背后非议她,反正她听不到。
也有不那么顺的时候。某日晚上她当值,巡视各处场所的运营情况,突然有人报告说,娱乐中心那边有客人对服务员不满,正发飙呢,软硬不吃,一群人在看戏,大堂经理费尽口舌。她匆匆赶过去,陪行工作人员提醒她:“沈助理,您小心,那位事主是‘大哥’。”
“社会人士?”
“咳,算是吧。真失望,太没气质了。”
“黑帮港片看多了吧?少看点,要看也看《教父》系列啊。”
情况不太糟,一干找碴人等见到她极度不屑。弱质女流,看起来就像毕业没多久,纵使制服笔挺、头发精致、妆容不乱也仍是没有说服力。
“找个女娃娃敷衍我们呢。”
年轻的大堂经理急忙解释:“这是我们沈总助。”怕客人不够满意,又补充,“可以代表我们总经理的。”
弱女子其实也有优势。那大哥端了斟满高度白酒的大杯一直凑到她鼻端,“沈小妹,喝了这一杯,我就什么也不跟你们计较了。”这边一群人还没来得及阻拦,沈安若已经接过杯子一口灌下,并反转了杯子给他们看,一时掌声和口哨声四起。她又主动地再喝一杯,郑重其事地敬那位大哥。安若长相柔美,笑容甜,声音也软,有北方女子中少见的江南水乡的温婉气质。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客人很快就没脾气了。
那位郑姓的老大后来还成了常客,偶尔遇见打招呼,都会这么向人介绍沈安若:“这是我沈小妹,以后见着她,你们都要罩着点。”
安若真是冒了一点险,但当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她赌那位满脸凶相的大哥眼底有一点温和善良的光。但那些酒倒真是没让她舒服,她晚上都没回成家,在酒店房间里晕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才上班。张总忍不住骂:“逞强,就是能逞强。活该!”不过真是收获挺大的,除了那位大哥不再找麻烦,连几位平日对她保持着表面客气,其实心底并不以为然的经理们,见着她都亲热与尊重了许多,将她当作了自己人。
生活里暖阳高照,风平浪静,偶尔有点小意外,就权当调和剂了。
偶尔还有半拉子的艳遇。西餐厅新请的业余钢琴手是一名再过几个月就要毕业的大四生,长得真是不错,剑眉星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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