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哥,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称呼就不要改了。”
蔡一祥正色道:“沈部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乱了成何体统!您也别惯着小孩子们没规没矩的,省得别人看咱部门的笑话。还有,以后啊,您喊我‘小蔡’就行了。”
他的声音那么大,整个办公大厅都听得到。安若也只能笑笑,由他去,顺便用眼神制止住几个年轻人正在猛翻的白眼。
傍晚,这个漫长的恼人的星期一终于结束了。程少臣来电说晚上有应酬,安若也索性在外面吃了饭,又逛街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回到家时屋内仍然黑着灯。程少臣向来回家比她晚,无论她加班、有应酬还是有交际,总之,十之八九都要比她晚回家就是了。
她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有几分怔忡。
其实她并不是很想念江浩洋,与他分手这件事,曾经惋惜过,但从未后悔。人总要向前走,不可自寻烦恼,这道理她一直都明白。只是,人并不能控制自己在回想往事时,那些止不住的怅然若失。
心里失落时,不免想起一些往事来。
初中时那个在她铅笔盒里放菜青虫,上课时用剪刀偷剪她头发的同桌坏小子,很多年后乘了十几小时的火车跑到她的大学校园对她说:“沈安若,我一直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
高中毕业时,有个男生送了她写满整整一本日记本的情书。然而在七年后的同学会上,他直到聚会结束都没记起她的名字,或是刻意为之也说不定。
大学一年级时她暗恋过一位师兄,天天在篮球场外看他打球的英姿,其实她连篮球规则都不懂;每天都要走过他偶尔会经过的那条小路,其实这要绕很远的路;去加入他任社长的社团,其实她对台球毫无兴致……
那时小心隐藏着小小情绪,在心中自悲自喜,其实只有一个单纯又傻气的念头——未来有一天若能重逢,一定要对他说:“曾经有一个人暗恋你……那个人就是我。”然后坦然一笑,将朦胧初恋真正地完美地结束。
其实去年她真的在一次培训课程上遇见了他,整整一天的时间,那么多打招呼的机会,却最终放弃,甚至故意躲避,不想被对方认出。原来一个人心中最美的暗恋也会被岁月磨蚀成污点,再不愿被提及。
当然还有江浩洋。曾经他们各自骑了一辆自行车去郊外野炊,整整骑了四个小时,灰头土脸迷了路,脸还被晒伤。她捂着脸不让他看她狼狈的样子,江浩洋一边扯下她的手一边笑,“反正你将来都是要嫁我的,多丑的样子我都能忍受。”而今天,他们最近时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却努力装作陌路相逢。
贺秋雁昨天在电话里感慨说:“人生如同乘车,我们就是那司机。途经每一个站点,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开始陪伴你的人多半中途便离开,真正陪你到终点的总是少数,甚至,一个都没有。”
安若则觉得,人生其实更像一家旅店,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店主,天天见路人神色疲惫,来去匆匆,有人累了歇歇脚,有人饿了吃顿饭,偶有回头客重温故地,但没有人会久留,大家终究都要走。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往复循环,人便渐渐地老了。总是不知道,今天谁要来,明天谁要走,最后留下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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