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哪来的这等好事,要爱,又要自尊,要关怀,又要自由,全部好处都占尽。我们总是只能选择有限的几样,要拿得起,放得下,万万不可犯傻。
在很多人的眼里,沈安若的人生很如意:家境小康,品貌俱佳,学业、事业皆一路顺畅,更何况她还嫁得相当不错。这最后的一点,如今常常成为大家评判一个女人生命质量的重要指标,虽然这个评判标准非常的可笑。
安若则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无聊。从小学、中学、大学直到参加工作,她的履历表里的师长或领导鉴定一栏里,评语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严谨认真,勤学上进,冷静沉稳,自信从容,与人友善,顾全大局,有见解无锋芒,负责任敢担当……完全没有任何个性的评价,可以用在和谐社会里任何一个好学生和好员工的身上。
真是超级无趣的人生啊。当安若这样感慨时,她的好损友贺秋雁忍不住吐槽了,“你的人生就是戴着面具装完美,装着装着,自己都当真了。”安若不予否认。
安若承认自己的火气一直都很大,只是在人前很少发作。
小学时会因为心情不好点蜡烛烧自己的头发与手指,眼睛盯着一整绺头发刺刺几下在烛火旁蜷成一团瞬间成灰,手指感受到灼热的微痛时,心里的郁闷就散了。
中学时情绪无处发泄会撕书撕本子,顾及到后果,撕的是辅导书而不是课本,然后再去偷偷买来一本同样的,根本没让老师和父母发现。
大学时,喜欢一个人随机坐上一辆公交车,没有目的地,走哪儿算哪儿,游荡一整天,熄灯之前,安全地返回、睡觉。
至于现在,贺秋雁曾经给她做过“沈安若三式发泄法”总结:第一式,剪头发;第二式,虐待胃;第三式,浪费钱。
“心情不好时,拿了剪刀把头发咔嚓一下,然后就顾不得郁闷了,因为头发必须要重修了;心情不好时,去外面猛吃一顿,然后就忘了郁闷了,因为,胃开始痛了;心情不好时,把身上的现金全部花光,如果可以,最好连信用卡都刷爆,这样一来哪还有心思郁闷呢,连车费都花光了,还是担心一下怎么才能回家吧,哈哈。”贺秋雁说,“沈安若啊,你貌似平静,其实骨子里有毁灭因子,什么大度、平静,只是不屑于跟对方一般见识罢了。如果谁真正惹到了你,我想他一定很倒霉。”
沈安若觉得她说得太夸张。她从小就是与人客气,让人三分的脾气,不与人交恶,也没有特别交心的朋友,多是比水还淡的君子之谊。只有贺秋雁,因为与她的奇妙缘分,在她的朋友里算是个例外。
贺秋雁说:“沈安若啊,有了脾气就该发作,隐忍不发自虐又虐人,早晚憋出病。不如学学我,淑女风度算个鬼,心里爽才重要。”
说这话时,她刚刚在人流熙攘的餐厅里泼了男友一脸酒再甩上一巴掌,把他从现任正式变成了前任,因为那个男人竟公然与其他女人暧昧还被她撞个正着。然后她拍着那女人的肩,请她珍重自己好自为之。
安若真心佩服贺秋雁这番女侠做派。如果换作她,打死也做不到。她只会装作没看见,安静地转头走掉。实在躲不掉,就落落大方地上前打招呼,回家自己将这个心结慢慢消化。
这种情况也真的有过,有一回很凑巧地撞见了妙龄女子对江浩洋投怀送抱。当时她的确什么都没问就走了,反而是江浩洋事后沉不住气,“安若,你为什么都不问?问问她是谁,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如果觉得有解释的必要,自然会主动说。如果没有必要,我又何必问。”沈安若答得心平气和。
那时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僵持许久,就如蜘蛛网,看起来细细密密纠缠不清,其实脆弱不堪,风吹一下都会破,死撑着一天算一天。
安若记得有阵子江浩洋到乡镇挂职,两人几星期都不见面,却有解脱的感觉。又记得与同事去唱歌,把一曲王菲的《催眠》唱到嗓子要喊破,轻松快乐之余猛然就意识到,普通朋友相处易,所谓相爱的两人反而是整日里互相伤害,如果想要不再折磨彼此,最好再做回普通朋友。
“不如一切这样吧,你和我就算了吧。谁都害怕复杂,一个人简单点不是吗?一个人简单点生活吧。”当时有同事恰好唱起了这首《边走边唱》,唱到她心里落泪,准备与江浩洋的电话分手宣言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结果回到住处,在楼下见到江浩洋的那一瞬间,大脑空白,已经准备好的台词都忘了。
江浩洋一脸倦容,仍站得挺直。他带了鲜花和蛋糕,赶了夜路来给她庆生。
“安若,你真不像话,浩洋等了你三小时,结果你电话却关机。”当时的两名同住舍友集体倒戈江浩洋,并且“好心”制造了种种机会留他夜宿,毕竟当时已是下半夜了。但是无视了舍友的好心,安若依然挤在室友的床上睡了一晚,将自己的房间留给江浩洋。
整个晚上,她心中默念着已经准备好的分手台词,脑中却回忆着两人在一起的温暖点滴,一夜无眠。后来安若想,多半正是因为心中有这样那样的不确定与不安,所以才始终不愿将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那天一早,江浩洋便行色匆匆地去赶最早一班长途车,回他当下两百多公里之外的工作地,安若去送他。他们俩四点半就出门,在路边摊吃了豆浆、油条,步行到车站,一路无言,直到江浩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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