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老是程少臣父辈的好友,从小看着他长大,每年这时候都要来云楼市一趟,通常只要程少臣有空,便会陪同他们。他们去了灵安寺,只有两小时车程。本来沈安若坐在副驾位,但阿姨嫌老先生坐在她旁边不吭气,太闷,便逼着老先生跟安若换了位子。
“当年我大病,正在这里当兵的我们家李老头去灵安寺跪拜许愿,承诺只要我好了,一定年年回来还愿,所以我们每年这时候都要去进香。”孙阿姨提及往事眉开眼笑,布满皱纹的脸都变得年轻了。她的话很多,话题也转得快,天南海北地聊,安若虽然寡言,但也总能恰如其分地接上话茬,哄得阿姨一路都很开心。
李老先生走路极快,步子迈得很大,走山路如履平地。沈安若悄声问:“李老以前是军人?”
“嗯,我爸的战友,小时候管我有时候比我爸都狠。”
正说着,李老已回头大声喊:“少臣,跟上来,年纪轻轻体力怎么那么差?”又换了一副稍稍温柔的腔调朝向安若,“安若丫头,你就在后面陪着你孙姨慢慢地走,别累着你,也别让她累着。”
孙阿姨挽着安若的手,一边慢腾腾地走,一边絮叨当年事。孙阿姨果真是她的老乡,两人上的还是同一所小学,只是前后隔了三十年。安若感到十分亲切,正听得津津有味,结果孙阿姨话题一转,开始谈程少臣:“我们少臣是个好孩子,对长辈有礼貌,对小辈又有耐性。小时候他见我一人在家怕我闷,就常去陪我,讲笑话给我听,还帮我去买米买面。那些坏男孩子整日欺负得女孩子哇哇哭,少臣从不跟他们一伙……咳,将来嫁给少臣的女孩子肯定很幸福。对了,少臣家也是好人家,程老两口子都是好人,不会委屈媳妇的。”
安若忍俊不禁,“孙阿姨,我跟程少臣只是普通朋友。”她自觉冒犯地想:眼前这位阿姨俨然一业余媒婆,逮住谁就凑合谁。
“哎呀,哪一对夫妻不是从普通朋友做起的啊。”
老夫妻进香十分虔诚,互相搀扶着,恭恭敬敬地跪拜。沈安若在佛堂外面看得有些动容,转头对程少臣悄声说:“多幸福的一对老人。”
程少臣凑近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他们年轻时总吵架,最凶的时候都动刀子。”
“你瞎扯的吧,真不厚道。”
程少臣抿嘴笑,过了一会儿问:“你要不要也去进一炷香许个愿?”
“我不信这个。寄希望于神灵,还不如靠自己。你怎么不去?”
“我以前许过愿,不灵。后来也不信了。”
事情总是这样,有了第一回、第二回,就有三有四。后来程少臣再约沈安若,她就不好意思摆出拒绝的姿态,三回里倒是有两回都允诺。
程少臣平日里似乎工作很忙,不怎么给她打电话,通常只在周末约她。安若也没特别的消遣和爱好,周末无非逛街购物与清扫卫生。而程少臣看起来特别懂得吃和玩,安若跟他相处愉快。
安若也搞不明白程少臣到底想做什么。她一向有自知之明,他那样的人,多半看不上自己这种清清浅浅的女性,大鱼大肉吃过之后,清粥小菜换换胃口而已。他并没有追求之姿,向来坦坦荡荡,目光清澈,表情从容,文质彬彬,除了不得已的情况下,连她的手都不碰。上一回他们与他的朋友一起出海去钓鱼,上船时浮桥左摇右晃,他轻轻扶着她的腰,后来见她仍是怕得不敢挪步,说了声“失礼了”把她抱了上去,但是一走过浮桥立即又将她放下来。
程少臣是很精彩的人。有时见他接电话,似乎是工作上的事情,眉头紧锁,唇紧抿,表情严肃,分明十分不满,但也只是耐心听,甚少发言,偶然一两句,听起来竟和颜悦色,与他此刻凝重的表情完全不符,而通常那只言片语便将事件盖棺定论,再不容反驳。安若在心里暗暗叹服,认定他很具备领导气质。更多时候他都是歉然一笑,转身到外面去接听。他爱好广泛,在吃喝方面很讲究,虽然每次都吃得不多。又常带安若去各处游玩,安若来云楼市已经两年多,但是很多地方都是跟了他去才第一次知道。有一回他们甚至去看了一场艺术学院学生的行为艺术比赛,节目选材诡异,表现形式离奇,安若本以为自己还算有足够宽容的艺术欣赏细胞,但仍被雷得瞠目结舌。程少臣在剧场里也装模作样看得认真,等到了车上便笑了一路。安若终于找到两人的共同点,原来他们俩都是那种表面有礼实则不厚道之人。
每次程少臣到安若公司或她的住处接她,知她不愿意被很多人看见,都将车停得颇远。送她回家时,如果已经很晚,便送她上楼直到门口,但从来不进屋。其实安若也从未邀请他进去坐一坐。最初他们只是两人一起吃顿饭后他便送她回家。再后来,他渐渐地邀她与友人们一起玩,也只是大半天时间,从不在外面过夜。
他第一次带沈安若见朋友时,有的人笑容里带着诧异,虽一闪而过,但也没逃过她的眼睛。沈安若隐约明白他们在诧异什么,因为那些人带来的女伴,个个时尚摩登,妖娆艳丽,举手投足间都带诱惑。相比之下,她过于清淡素雅,仿佛是只有底稿还没上色的画。她的长相本来就比实际年龄显小,周末没有职业套装和发型的支撑,只穿简单宽松的休闲外套、牛仔裤和平底鞋,涂浅色口红,显得年纪更小。那天喝过酒
喜欢过客匆匆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