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曼玉都要急哭了。
而冯凯旋却笑出声了,他一直竖着耳朵在听母子俩的话,觉得儿子表达得相当有趣、到位。
朱曼玉像触电似的把视线转向冯凯旋,他这笑得乐不可支的样子什么意思呀。她没好气地说,笑什么?还笑得出来?你看看你这儿子。
冯凯旋收起笑,扬了扬眉,对她说,那就顺他一次呗,别去了,他也够辛苦了。
朱曼玉刚才被儿子点着的火,现在往老公的方向蹿,她说,我顺他,别人不顺他,考试不顺他,生活不顺他,我顺他有什么用?
冯凯旋说,呵,生活顺不顺他,那也要看他的心情,若心情不佳,生活顺他又如何?正如你顺生活,是为了让生活顺你,这顺到了心累,顺又如何?就像有的人要别人事事顺他,他才快乐,那他知不知道人家可能是郁闷的?
他刚刚做了主持回来,语调在往上扬,排比句的语感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冯一凡瞟了这个爸一眼,觉得他有些眼生,但说得比较牛x。冯一凡笑了笑,低头做作业。
朱曼玉面对这堆绕口令似的话,一下子理不出头绪,但知道他怪自己管得太严,就没好气地对他说,如果他表哥有这机会,不知会高兴得怎么样了,真是不知福。
朱曼玉面前掠过中午时林磊儿的面孔。
她说,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冯一凡从作业本上抬起头,对她说,如果他觉得是福,那你就让他去呗,我不去。
冯凯旋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十点半了,他知道母子俩今夜不会吵出结论的,就“嘿嘿”笑了两声,对朱曼玉说:确实咱们一凡不一定觉得是福,每天做作业到半夜,我看着都已经是够苦了,谁还会觉得补课还是福呢,我都觉得不是福。要不,这个“化学班”算了,再想想?
他今晚的表现让朱曼玉很不满,她心想,你怎么了,难道劝小孩顶住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仅不顶住,你还使倒力,什么意思啊?谁不知道读书苦啊,现在哪家小孩不顶住?你倒好,说你自己也觉得苦。
朱曼玉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尖声说,你觉得苦,所以现在混成这样,连当个爸都不像样。你这独生子女,从小被宠坏了,因为没吃过苦,所以不会扛,没意志,永远长不大。小孩子不吃苦,只会是“妈宝”。
冯凯旋心里的气往上冲,他冲口而出:明明在说儿子的事,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我以前是没当过爸,难道你以前当过妈了?
他一边说,一边心想,你总是这样在儿子面前诋毁我,看不起我,你自己有多了不起?
于是,冯凯旋继续说,你说我不吃苦?我都当过兵了,我自考、专升本,怎么就没吃苦?你要别人多出息,才能说一声“够了”?
冯凯旋说,你这么压他,他哪天也会是“妈宝”。
朱曼玉看这老公直着眼睛,这么与自己顶起来的样子,心里虽火冒三丈,但也知道此刻得把火气压下去,因为儿子在一旁做作业,因为儿子做完了才能去睡觉,因为儿子心情得不受干扰。再说,现在已经不早了,所以镇定,必须镇定,否则还租这房子干吗?还要挤住在一起干吗?
朱曼玉于是冷冷地看了冯凯旋一眼,淡淡地说,我现在就对你说,够了、够了,你够了,因为小孩在做作业。
冯一凡从作业本上抬起头,他刚做出了一道比较难的物理题,所以现在脸上的表情有些轻松。他说,你们吵吧,尽管吵,我喜欢你们吵,你们吵,我才能待一边去,你才没空盯着我。
第二天傍晚,朱曼玉拎了一包零食,去实验楼找林磊儿,但没找到。
然后她去了教学楼、男生宿舍楼,也没看到林磊儿的人影。
她问同学。同学说,不知道,也可能在实验楼吧,他是冲竞赛的选手,平时下午、晚上总在那儿。
朱曼玉说,那儿没有,我刚从那儿过来。
林磊儿是没有手机的,即使有,学校也不主张中学生带手机上学。
于是,朱曼玉只好走进儿子冯一凡的教室,找到儿子,问,林磊儿呢,他去哪儿了?
冯一凡像这个年纪所有的少年,不喜欢爸妈来教室里找自己,虽然这样,他还是对妈妈说,我知道。
他带妈妈上了实验楼的天台。
暮色中的天台上,空无人影,冯一凡叫了几声“林磊儿”,没有回应。
冯一凡摸着自己的脑袋,自语道,他去哪儿了呢?他这么用功的人,不会跑到校外去玩的。
他对妈妈说,没事,也可能在卫生间,你带给他的东西,我帮你转交,你先回家。
朱曼玉站在天台上的感觉不是很好。苍茫的黄昏,正在升起的万.家.灯.火,从高空看过去,让她有些晕眩、虚飘。更何况,从昨天起,心里就时不时地“突突”跳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悬着,那种感觉,就像读书时,每每想到还有题目没解完。
今天虽不是周末,她也给林磊儿拎了一包吃的东西过来。除了带了吃的,她还带了一些想说的话,毕竟他昨天是这么失望地走了,毕竟他讨的是补课,又不是什么玩具。所以她还想解释几句,虽然她琢磨了一天,还是无法满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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