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婆朱曼玉被儿子请出家门后,冯凯旋就进入了他的“全新老爸”频道。
要学的,要补上的,还真不少。
比如做饭,这可不是把朱曼玉留在冰箱里的那些菜做熟了那么简单,还要做到好吃,让儿子爱吃,每天不重样。所以,现在冯凯旋下班后常在超市里转悠,而晚上的时候,他常拿着一本菜谱在看,《幸福早餐》《元气夜宵》《从今天起好好吃早餐》《天天早餐不将就》《双休日的美滋味》……书中那些体现“00后口味”的萌版早餐,更是他使劲的方向,诸如“青柠奶油鳄梨恐龙煎蛋”“沙滩太阳足球场”“海绵宝宝炒饭”……
除了做饭,再比如,接送补习班,下班后得掐着时间打车赶过去,有时晚上不巧遇到自己有主持活儿,那就更像打仗了:把儿子从春风中学接出来送到补习学校后,得飞一般赶去酒店;等主持结束,再赶回,不动声色地在补习学校门外等,这时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半,儿子正好要下课出来。
还比如,试卷签名,虽是学校要求家长的规定动作,但写什么呢?总不能总写“阅”“已阅”“需要努力”,但真写上“成绩退步较大”“望老师严加督促”,也不太妥,因为也要顾及儿子的面子,签字的时候,儿子就坐在身边呢。他想,朱曼玉以前写什么的呢?
又比如,儿子在做作业时,偶尔会随口提问,某个字想不起怎么写了,某个公式不确定了,某句古诗后面接的是哪句。对此,但凡涉及理科的,以如今高中课程的难度,冯凯旋这当爸的哪能做得出呀。但,即使是那些属于文科的,他多半也回答不了,或者答错,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白痴,一问三不知,当年的书怎么读的,忘到哪儿去了。他只能对儿子说,别总问,你自己查,自己查,印象深。儿子就不再问了,本来就是随口问问的。于是,这又让他这当爸的有没参与儿子学业的内疚。
还比如,即使对付儿子的作息时间,早上叫儿子起床别睡了,晚上劝他别做题了可以睡了,也没很简单,因为小孩不会总随你这么好说。
……
总之,林林总总,这都是“全新老爸”频道里要对付的功课,以前没弄过的,要学要补,还真不少。
那就顶住吧,练一回当高考生的爸吧。冯凯旋想。
朱曼玉已经搞砸了她自己,他当然得当心。
冯一凡可没觉得冯凯旋有多手忙脚乱。
他顶多觉得这爸有些笨手笨脚,有些傻乎乎的。比如他给自己按着那些不靠谱的菜谱做的东西,有些好像是做给小朋友吃的;而有些呢,又好像是做给恋人的,比如最近做的一款又红又白的早餐,蛋白奶酪番茄叠在炒面上,外面还缀了一圈草莓。难道是“爱心”不成?还有一道,是一片吐司上加果酱、花生酱,点上了紫菜,拗出奇怪的造型,说叫“作业本”……
与这些用力过猛的早餐相比,让冯一凡更觉喜感的,是某些夜宵,它们就像冯凯旋不时穿上身去的那件正装,状态高端,但透着一种可疑的气质,事实上,它们也几乎与他的正装同时出场。
比如这个晚上,冯一凡从学校自习回来,推门进屋,爸爸从厨房里探出身来说,一凡,今天有好东西吃。
冯一凡注意到爸爸好像也才从外面赶回来,衣冠楚楚,翻翘头,还来不及换上居家服。像个魔术师。
一分钟后,他还真像魔术师,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龙虾粥、两个叉烧包。
于是,冯一凡就知道爸爸又去喝喜酒了,因为他做不出这样的吃食,也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打包了。
按爸爸的说法是——“爸爸去喝喜酒了,回来晚了,来不及做夜宵了,就给你打包了。他们听说你在家复习备战高考,都说,多装点、多装点,加油,沾喜气”。
其实,自从与这个爸同住在这屋子里后,冯一凡也已经感觉出来他好像有很多地方喝喜酒的样子。爸爸的口袋里经常装着小盒喜糖,它们被带回家来后,就散落在这屋里的许多角落。
所以,这个晚上,冯一凡喝着这碗极其鲜美的龙虾粥,问爸爸:你又去喝喜酒了?
冯凯旋说,是的,最近同事结婚多。
冯一凡同情地瞅了他一眼,说,那你最近花了很多钱?
冯凯旋一边换上睡衣,一边对儿子说“没呀,没花钱,还拿钱”,突然反应过来,忙转过脸来,看着儿子问,你说花钱?
冯一凡说,喝喜酒不是要送红包的吗?
冯凯旋恍悟过来,笑道,是的,是的,都送穷我了,一个月的工资都送没了。呵呵,看样子,我得等我儿冯一凡结婚的时候,把它们一并收回来。
冯一凡脸都红了。
后来他埋头做作业的时候,心想,我结婚的时候?你那时又不是我这个家的爸了,没准你再婚了,没准我还不叫你来呢,你的钱收不回来了。
在儿子冯一凡眼里,这如今同处一室的老爸冯凯旋,有点像他正在刷的某些数学题。
好像做过,又好像没做过;好像有些眼熟,但其实是生疏的,有些远的。
所谓“有些远的”,就是原本无感。一家三口一起住时,这老爸对于他这儿子就没什么存在感,满耳满眼都是妈妈忙转的声音和身影。而他这老爸,被瞥见之时,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看书稿;不是在玩电脑,就是妈妈在跟他斗嘴。而跟妈妈斗嘴的他又总是被迅速熄火,连火气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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