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宗向方拿着服务生的审查报告走进来时,郑朝阳正倒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硕大的北平市地图。
宗向方一进门就开口:“济南的协查报告过来了,服务生的身份是伪造的,真的袁硕在民国三十六年,哦,就是1947年春就病逝了。这个人用袁硕的身份来到北平,到金城咖啡馆当服务生。当时因为北方持续战乱,金城咖啡馆的法国老板带着几个法国员工回国,把咖啡馆交给现在的经理乔杉打理。乔杉曾经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启事,袁硕前来应聘,当时和他一起来的,有八个人,这几个人都排查了,目前没有发现问题。”
郑朝阳追问道:“经常出入咖啡馆的人的背景调查得怎么样?”
“出入咖啡馆的人大多是些有身份的人,而且人数不少,我们的人手不够,已经从其他分局调了些人过来,对主要的三十五人的档案逐一排查,并且采用人盯人的方式,对每一个人进行跟踪监视。但是,有一个人……”
郑朝阳好像明白了什么:“是我哥郑朝山。”
“是,因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宗向方谨慎地说道。
郑朝阳看出了他的意思,回答道:“没什么特殊的。他是我们的外聘法医,但不是正式编制。”
“大家的意思,既然人手不够,郑医生的事情还是请您多费心。”郑朝阳的回答让宗向方松了一口气,放心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郑朝阳骑车回到家时,秦招娣刚好出门买菜了,他语带试探地与郑朝山聊了起来。
“哥,你知道金城咖啡馆的服务生是国民党特务吗?”郑朝阳努力让自己问得不那么刻意。
“特务?是谁?”郑朝山给出了一无所知的回答。
“叫袁硕,个子不高,白净脸儿,这儿,眼睑下面有个痦子。”郑朝阳一边比画一边说。
郑朝山思考了一下,说道:“袁硕?咖啡馆好几个服务生,对不上号。噢,他啊。奇怪了,他怎么会是特务?”
“你常去那儿喝咖啡,就没注意过他?”
“我是去喝咖啡,不是去相面。我去了一般都是经理乔杉亲自招待,其他的服务生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郑朝山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
“就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哥,你仔细想想,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郑朝山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说道:“这人似乎不怎么爱说话,每次送茶点的时候都是放下就走。我有的时候给小费,他也最多笑着点点头。”
没问出什么结果,郑朝阳站起来在屋里踱步。
“其实你们也不用大惊小怪,当初中统、军统到处安插特务,大学里尤其多,上课都带着手枪。这是公开的秘密。咖啡馆这种外国人和有点地位的中国人常去的地方,塞进个小特务搜集下情报什么的很正常。”与焦急的郑朝阳相比,郑朝山显得十分镇定。
“一个靠特务和宪兵来维持的政权,败亡是迟早的事。真搞不懂,根茎都已经腐烂了,剩下些枝枝杈杈的又能坚持多久?”郑朝阳说。
“信仰是人的精神脊梁,大多数人只会按照信仰要求的去做,而很少会审视信仰本身的问题。就像水里的鱼,必须跳出水面才可能看清水是什么样子。但鱼一旦出水,就会面临两种结局:一种是重新掉回到水里,一种是落到岸上干死。所以,愿意坚持的人,有的时候是因为没的可选。”郑朝山像是在安抚弟弟,又像是在诉说生命的真理。
他站了起来拍拍郑朝阳的肩膀,说道:“对个人来说,信仰没有对错,只有合适不合适。看来这个金城咖啡馆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去了,得避嫌啊。我去热饭了。”
“对了,这个服务生可能是广东人。”郑朝山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说。
“你怎么知道?”
“有一次我听到他打电话给人,好像说了一句‘麻甩佬’。”
秦招娣来到医院,推开后勤处的办公室大门。屋里坐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是代数理。
代数理看到秦招娣,赶忙起身说道:“郑太太,您好,我是想了解一下您叔叔秦玉河的情况。”
“我老叔,他不是回老家了吗?”秦招娣颇为疑惑地问道。
代数理说:“问题就出在这儿。秦玉河的老家来人了,说没见过他,现在看来他是失踪了。经过我们的调查,最后见到他的人是您。”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最后见到他的?”秦招娣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着桌面。
“是这样,我们刚问过院长,他说那天老秦跟他说要去你家说说你和郑医生婚礼的事,打那儿以后没人再没见过他。院长只是在第二天接到他的一封信,说是有急事请假回老家去,所以,我猜他是从你那出来后出的事。那天他到您家是什么情况,您和我们说说吧。秦玉河到您家,是他自己要去的还是您叫他去的?”
“是他自己要来的,他一直说要跟我商量婚礼的事,我们老家的规矩多,他说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我哪儿懂这些,他就说要来给我说说。”秦招娣一边回答,代数理旁边的警员一边在笔记本上飞速地记录着。
另一边,在正三元粤菜馆的后厨里,厨师在炒菜,小东西则忙着切菜配料。
厨师对小东西的态度明显大为改观,他用生硬的粤腔混合北京话说道:“妹子,慢点,当心切手。”
跑堂的伙计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大食盒,吼道:“麻甩佬,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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