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记住,棋局如战场,以右为尊,为示敬意还需将对方右侧位置让出。这种敬意不止是献给对手的,更多的是献给棋道的,所以现在很多的大棋士在贴子执黑时也会用上敬手,正所谓——心存敬畏,方成大圣”
……
这一讲便是半天过去了,讲的人是声情并茂、畅快淋漓,而听的人也是专心致志、频频点头。真是一对让人好生羡艳的师徒和爷孙。
到了正午,太阳终于肯露出脸来。阳光艰难地挤走了快凝成冰坨的云气,给大地带来了一丝温热,借此提醒着人们冬天其实还没有到来。
云州的天气就是这样,地处大熙王朝最北部,紧靠着东边的连云山脉和北部的群山,一年四季有半数的时间都像是冬天。
如果不是百姓们都能领取官府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木柴取暖的话,这里恐怕早就荒无人烟了。
青云一上午的棋道学习暂且告一段落。不过让青云高兴的是,老人虽然只讲过一遍,但是他已经全部学会了。
不过青云并没有把这个告诉老人,因为老人并没有讲过这个难不难,所以在他看来,这个是基础的东西,很简单。他听一遍就会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用过午饭后,爷爷便要外出工作了。大熙王朝开国二千四百余载,体制已经十分健全。九州四十五郡三百六十县,几乎各处都有官府开办的学堂。
只要是本地的孩童,一定年纪后都会去官家的学堂读书。并且官府只收取一点和知识相比微不足道的费用。
青云的爷爷张史自家道中落之后,为填补日常生活的开支,故而受聘于当地的学堂,当起了塾师。
在大熙开国之前的诸侯割据时期,学在官府才是一种常态。直到先圣以塾师的身份开创了私人讲学的先河,教育之风才得以泽被九州。大熙开国后又有圣人训导,教以:“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
此后官家便在各地陆续开设学堂,实施一定程度的普及教育。而具备一定学识的塾师们也都受聘于官家学堂,终于有了正统的身份。为了纪念先圣功德,凡是在官家学堂讲学之人,皆冠以塾师称谓。
云州天空中常年云气弥漫,难见天日。天气自初秋始寒,仲春方才有所回暖。
因此秋冬之际的官家学堂只于中午阳光最盛之时,云气稍散之际,开堂讲学一个时辰。等日头下沉,天气转冷后,便不得不结束课业,各自回家取暖。
张史完成了当天的讲学后,去集市买了些食物,便回到家中,继续给小青云讲解棋道知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昼夜交替、四季更迭。自青云学习棋道始,转眼间已是七年过去了。
一日清晨,张史家中。
青云身着一袭白衣,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从其容貌中依稀可看出幼年时的影子。那是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眨眼时偶尔泛起一丝灵光。
眼眸上长长的睫毛横立着,尾端微微上挑,似勾连着如刀锋般纯黑的剑眉。眉间鼻梁高挺,一股刚毅的气息顺着似水银流泻般的线条划至鼻尖,上承天庭之巍峨,下启地阁之方正。
鼻下的双唇微抿、牙齿紧扣,面容严肃而不严厉。俨然一副仪表堂堂的君子之相。
半个时辰后,青装材质欠佳,但做工却十分用心的册子,最后用嘴轻轻地吹了几口气方才将其合上。
册子正面写着《春秋棋略》四个大字,里面记载着爷爷生前对棋道的理解和感悟。
苦修七年棋道的青云已经可以在饶先的情况下和爷爷杀得难解难分了,爷爷也时常感叹,平生从未见过有如青云这般天赋的奇才,并笃定青云他日必将成为叱咤棋坛的名手。
只是爷爷不知道的是,青云这么多年来,其实有意识的藏着一手,为的就是不让爷爷太受打击。
不然的话,他刚学会的第一年,便足以做到跟其杀得难解难分,甚至说小胜一手。
只可惜爷爷的年纪实在太大了,接近八十岁,这在整个大熙王朝凡俗间也算是高寿了,而在这苦寒的北方边镇中,可以说百年难得一见。
爷爷平常戏称小青云乃是他的福星,还说自从捡到小青云后自己的身子骨居然越来越健壮了,不仅淋了寒雨都不会生病,而且好些年轻时落下的陈年旧疴居然自然地痊愈了。
并且一跟小青云待在一起就会感觉心里热乎乎的,精神头十足。若不是人有大限,恐怕还有信心再活三十年呢。
不过爷爷最终还是走了,在三年前的一个冬夜。青云清晨醒来发现爷爷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是爷爷走得很安详,甚至嘴角还噙着笑容,仿佛夜里做了一个把平生遗憾都补全的美梦。只是有一件事比较奇怪,就是爷爷走后直到下葬身体都还温热着。
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人们理解不了的事情时有发生,乡亲们有的认为是爷爷教书育人三十年,积下了功德,所以上天赐其肉身不腐;也有人说是爷爷寻访灵山道场得到了奇遇,服食过神奇的丹药,等等。
青云并没有悲伤太久,因为爷爷可以算是得享天年了。而且这个世界的人们并不太畏惧死亡,普遍认为逝者可以神游星汉、归化大千,并遁入新的生命轮回,这是天地万物都逃不脱的宿命。
悲伤或是短暂的,但缅怀确是永远的。每当青云回想起爷爷的音容笑貌,悲伤或是短暂的,但缅怀确是永远的。
每当青云回想起爷爷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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