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木簪是皇上送给娘娘的,娘娘从那天起就一直在戴着呢,一天都没少过,平时觉得娘娘对皇上很冷淡,并不大喜欢的样子,可这事儿一出,浣西就觉得娘娘其实是喜欢皇上的,只是娘娘不愿意表现自己的热情罢了。
浣西高高兴兴地将木簪找了个发髻位置,别上了。
聂青婉起身,去洗漱,收拾好了后就往门口走去,出了门,一眼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等着她的戚虏。
戚虏看到她出来,赶紧上前见礼。
聂青婉没有立刻说走,而是让浣东和浣西去备了些吃的和喝的,这才冲戚虏说:“走吧。”
戚虏嗯了一声,让开身子,让聂青婉先行。
刚刚在等聂青婉的时候,张堪就已经让禁军们去把皇后出行的凤辇给备了过来,所以聂青婉出了龙阳宫后就直接在浣东和浣西的搀扶下,上了凤辇。
戚虏和张堪以及禁军们随侍左右。
浣东和浣西拿着吃的和喝的也上了凤辇,在里面伺候聂青婉。
聂青婉歪靠在锦翠华壁上,一边喝水一边吃果子和糕点,如今的糕点全不是玉米糕了,换成了别的款式。
一路吃喝到紫金宫,聂青婉也算将就着填饱了肚子,等凤辇平稳停下,她坐在那里,面目沉静地掏着帕子擦手。
殷玄一直站在紫金宫的门前等聂青婉,她的凤辇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了,等凤辇落在面前三步之远的地方后,他抬步走过去,不等聂青婉下来,他率先撩起了帘子。
浣东和浣西赶紧冲着他喊了一声‘皇上’。
殷玄并不搭应她们,只挥手让她们下了凤辇,然后目光看向聂青婉,又扫了一眼桌子上面的狼藉,说道:“吃东西了?”
聂青婉还是不慌不忙地擦着自己的手,没有要起的意思,淡淡地应道:“嗯。”
殷玄松开帘子,跨进去,往她旁边一坐,端起她用过的水杯喝水,又吃着她剩下的那些仅有的果子和糕点,一边说道:“朕也饿了。”
聂青婉掀眸看了他一眼,说道:“饿了不会先吃饭吗?这么个时候来紫金宫做什么?”
殷玄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为了案子。”
聂青婉说:“烟霞殿的那个案子?”
殷玄说:“嗯,婉婉应该听说了今日金銮殿上的事情。”
聂青婉道:“听说了。”
殷玄道:“聂北要来紫金宫断案,说的是早饭后,但朕身为一国之君,此案又牵涉到了太后,朕当然要身先士卒,过来瞅一眼。”
聂青婉笑了笑,没应这话,她只是将擦好手指的手帕给收起来,看着面前这个虽然看起来吃相有些狼吞虎咽但实则优雅高贵的男人,想着不愧是她一手带大的人啊,都面对当下这种危险局面了,他还能如此的面不改色。
聂青婉抽回目光,拍了拍并没有任何零食沫屑的宫裙裙摆,起身就要下凤辇,却被殷玄一把拉住。
殷玄侧头看她,说道:“等朕吃完。”
聂青婉说:“你吃吧,我下去站站。”
殷玄强硬地按住她:“坐着陪朕。”
殷玄自己很清楚,今日紫金宫的大门一开,他的命就进入了倒计时,还能再活几天,他不知道,也许一天不到,也许还能有幸活个两三天,也许,今日这一进去,等待他的就是死亡,所以在他为数不多的时日里,他只想让她多陪陪他,不要离开他的身边,一步都不要。
聂青婉被殷玄强硬地拉着坐下,也不挣扎,本来她也挣不过他,再加上如今怀了孕,她更加的小心谨慎,故而也就顺势坐下了。
坐下去之后殷玄还紧攥着她的手,她稍稍的嫌弃,因为她看到他刚用这个手拿过糕点。
大概殷玄也觉得不大卫生,瞅了二人相握的手一眼,却没有松开,直到把桌子上剩余能吃的能喝的全部扫荡一空,这才舍得松开一下聂青婉的手,掏了自己的帕子,擦着嘴角,擦着手指。
擦完,他收起帕子,又将聂青婉的手攥住,下了凤辇。
下去后殷玄就直接拉着聂青婉,往紫金宫的正大门走了去。
众人皆摒气凝神地看着,却也只是看着,他们全都不敢跟随着进去,包括浣东和浣西,包括随海,随海倒想进去呢,只是刚迈开一步,殷玄就似乎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来一句:“都不用跟上。”
随海于是只好忧心地站着。
二人走到门口了,聂青婉顿了顿,殷玄侧头看她:“怎么了?”
聂青婉不再以华北娇的身份自居,也不再说那些头一回来紫金宫太过激动或是太过兴奋或是太过震惊的话,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仰起脸,看着那道门匾,看着门匾上的字,看着门匾周遭的龙腾凤案,以及那些夹缝里的灰尘,杏眸里翻滚着无人可懂的情绪。
激动吗?
有一点儿吧。
可是更多的却是从内心深处滋生而出来的那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闷疼。
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孩子,最终,也要被她亲手处决。
聂青婉又垂下眸子,收敛起一切外在的情绪,垂头走了进去。
殷玄攥紧了她的手,也跟着走了进去,进去后,环顾周遭,风景依旧如昔,三年的风尘并没有涤尽这个院落的美丽与繁荣,花香如故,景致如故,那勃勃的自然生机依然如故,而它们的主人,也再次回归这里。
殷玄说:“今日没时间带婉婉四处转,等这件案子结束了,朕再带你到四处转转。”
聂青婉没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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