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这番话,也不是说给你听的。”云华看了一眼坐旁的余舒,冷笑道:“世人眼中,我已是个死人,即便我成了你口中的千古罪人,又有何妨。总好过让人将我未来的孙儿扒皮拆骨。做成一副卜具。为昏君奸臣所用,与其如此,倒不如我先杀了她。”
听他辱君辱己,朱慕昭再好的脾气也要发作。当即冷脸道:“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再劝你也没用。也罢,你放了她,我将纯钧剑给你。”说着。就示意抱剑人上前。
这一时间,大提点竟成了余舒救命的菩萨,见到他愿意拿剑来换人,余舒不觉得高兴,反而心急如焚,要知道纯钧剑就是云华的催命符,大提点和景尘都不知道真的《玄女六壬书》就绑在云华的身上,一旦他得了剑,恐怕当即就会挥剑自残,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他赴死?
“不行!”余舒突然出声,一屋人都看向她,她只有装出一副怕死的样子,对朱慕昭道:“万一他拿到剑,还是要我的命呢?先让他把我放了!”
“闭嘴。”金柯在她肩头重重地捏了一下,余舒吃痛地缩起脖子,也不知他戳中哪里,她再张嘴竟是不能出声了,急得她额头直冒汗。
余舒一心想着不能让云华拿到纯钧剑,殊不知她这副模样暴露了什么。
朱慕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突然间笑了,好像发觉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回头对云华道:“看来她不想让纯钧剑落在你手上,这就怪了,你若是能毁掉《玄女六壬书》,她不是应该乐见其成吗?”
云华面无表情道:“是她怕死。”
“不,”朱慕昭慢慢摇头,看着云华道:“她不是怕死,而是怕你死。让我来猜猜,《玄女六壬书》就在你身上,对吗?”
云华反问他:“你觉得我会将它带在身上吗?”
余舒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只觉得自己蠢透了,这种层面的斗智斗勇,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掺和的,她只能做个旁观者,闭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分出胜负。
“我觉得,你会。”随着这句话出口,那种气定神闲的表情再次回到了朱慕昭的脸上。
云华冷声道:“即便我将《玄女六壬书》带在身上,你又能奈何我?我杀了破命人,就算你能擒住我,得到《玄女六壬书》,没有天命太骨也无济于事。现在,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要用剑来换人,还是要我杀了她?”
金柯将手移到了余舒的咽喉处,五指成钩,只等云华一声令下,瞬间就能将她的脖子拧断。景尘见状,急得不行,却无计可施。
朱慕昭来回看了看他们,不慌不忙地抬起双手,拍了拍手掌,就听门外有人低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将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脚步声就近了门前,屋门半遮半掩,被人一手推开,云华抬眼望去,就见两个死士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被一条黑巾蒙住了双眼,待到死士将黑巾摘去,云华看清对方面目,霎时间变了脸色。
同一时间,余舒看到来人,惊地炸起了寒毛。在场众人唯有景尘蒙在鼓里,疑惑不解地叫道来人——
“薛兄?”
薛睿眯了眯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亮,环顾室内,最先将目光落在余舒身上,见她被金柯掐着脖子,又见朱慕昭身侧的抱剑人,顿时就明白了现状。
他和余舒一样,都成了人质。
“现在换我来问你,”朱慕昭好整以暇地对云华道:“你是要纯钧剑呢,还是要令郎的性命呢?”
云华回过神来,两眼阴沉地看着朱慕昭:“如果我说我要纯钧剑呢?”
朱慕昭冷哼一声,便有一柄利刃横在了薛睿项上。余舒见状,惊慌地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音。云华闭起眼睛,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挣扎。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朱慕昭胜券在握,倒不介意为他解惑:“薛皂临死之前。亲口告诉我的。”
云华猛地睁开眼睛,寒光迸现:“薛皂之死与你有关?”他自是不信薛皂会背信弃义出卖他,十多年前薛皂突然暴毙,死的蹊跷,他听闻噩耗,便怀疑薛皂是死于非命,多半是受他连累。
薛睿闻言,转头看向朱慕昭,锋利的刀刃在他的脖子上擦出一道血痕,他丝毫不觉疼痛。
朱慕昭一脸漠然道:“当年你失踪后。先帝得知玄女书遗失。一怒之下便降旨灭口,后来司天监传到我手中,当今继位,追回《玄女六壬书》就成了重中之重。我知道你除了景尘。还有一个儿子尚在人世。便顺着这条线索查找下去,最后怀疑到了薛皂头上,我几经试探。用大洞明术窥见他的独子并非亲生。”
当时薛凌南已是相国之位,薛皂在文人当中亦有不俗的声望,兆庆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便使朱慕昭悄悄抓捕了薛皂,将人带到司天监审讯。没想薛皂一介文臣,却生了一身硬骨头,重刑之下不肯招认。若非是习得大洞明术,朱慕昭根本无从判断,薛睿会是云华的儿子。
景尘怔怔地看着薛睿:“你和我是...是...”亲兄弟。
朱慕昭接着说下去:“薛皂倒是个聪明人,他自知受刑之后,难逃一死,为免祸及整个薛家,也为了保全这个养子,便咬烂了十根手指,在牢中触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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