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远萤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提出的结婚。
她经过长时间地反复思考,像是从灰土里扒拉出零星的期许,再往下深挖,才发现原来自己心底早已有一个答案——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在她印象中,婚姻二字沉重不堪,难以和幸福划上等号。
她也以为起码再过个几年,自己才能坦然面对婚姻。
但她不想付烬继续活在这种患得患失的焦虑沮丧里,哪怕这段时日他能熬过去。
最让钟远萤没料到的是付菱青的迟疑态度。
钟远萤和付烬回到付家别墅,告知付菱青结婚的事情。
付菱青沉吟片刻,起身说道:“远萤,你先来我房间,我们聊聊?”
钟远萤倒不紧张,付烬却拉住她的手腕,抬眼看向付菱青,“就在这里说。”
付菱青眉梢微抬,半开玩笑道:“怕什么,就聊几分钟,我又不会把人给怎么样。”
付烬还是没松手,与付菱青无声对峙。
“付烬,我去一下,没事的。”她握住他的手腕,轻晃了下。
他的漆眼中有种复杂的情绪。
钟远萤却是看懂了。
长时间的自我剖析和心理学方面的学习,付烬能够敏感察觉其他人的态度和想法,付菱青的迟疑,他看在眼里,也知道这点迟疑的原因。
他在害怕。
怕这不确定的因素让钟远萤动摇。
钟远萤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清晰:“付烬,相信我。”
付烬手指僵了下,而后松开。
钟远萤跟在付菱青身后,进入房间,两人面对面坐定。
静默片刻。
略显沉重的氛围,还是令钟远萤稍稍提起一颗心,“付阿姨,我们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有些话可以直说的。”
“远萤,对不起。”
付菱青叹息道:“这些年来你也知道,我对你好是因为阿烬。”
钟远萤:“世界上本就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对人好,所以没关系。”
亲人之间因为血缘,朋友之间因为经营感情,同事之间因为利益工作等等,有因才有果。
但她隐隐觉得接下来的话才是付菱青想说的重点,于是紧张地绷直了腰背。
付菱青柔声说:“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同样在乎你今后的幸福与否。”
“阿烬不是一个合适结婚的对象,作为一位母亲,我甚至不敢在他这方面有所设想。”
“他的自闭症能复发第二次,就代表还有第三第四次的可能,你心又太软,会刻意减少矛盾争吵,不敢提离婚,这样你以后会很辛苦。”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提的结婚,同情也好,喜欢也罢,我希望你再认认真真地考虑一段时间。”
“法定关系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责任。”
付菱青说到这里,后面的意思很明显——婚后生活不比得现在,付烬要是再复发,那会成为钟远萤的沉重负担,以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但这种不确定性,他们不能忽略。
钟远萤听得出话里的真挚诚恳,心头一软,眼睛发酸得厉害。
从小到大,付菱青对她的感情是真,付出也是真,她都记在心里,听老爷子说过付菱青的婚姻很不幸,怀着孩子劳心劳力地照顾心理疾病的丈夫,身心疲惫地将孩子生下来,没过几年,丈夫在家自杀。
而现在,付菱青完全站在她的这边,为她考量一切。
如果孟梅娟还在的话,应该也会这样做吧。
钟远萤最羡慕付烬的地方就在于他有个这样好的妈妈,陪伴他到现在。
“不打算结婚,或者不想和阿烬在一起,”付菱青温声道,“不用觉得有压力,直接说出来,我会把他送去美国,由那边的医生接手治疗。”
付烬被送去美国,能不能治好,将来怎么样,付菱青都没说,只是希望钟远萤没有任何负担,冷静理智地思考婚姻这件事。
钟远萤真心实意地说:“付阿姨,谢谢你。”
“不过。”
她唇角稍弯,语气轻快而认真:“我是真的想和付烬结婚。”
——
付烬在客厅来回走动,面色焦虑,见钟远萤出来之后的表情没有异样,才暗自松了口气。
钟远萤:“走吧。”
“嗯。”
付烬以为要回北棠市,结果见她接过李叔的车钥匙,开车上路。
钟远萤没开导航,自顾自地思索路线,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付烬,他也没问她去哪,就好像只要有她的地方,他在哪都好。
一路来到民政局门口附近的停车处。
付烬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攥紧她的手腕,声线紧绷不少:“认真的?”
他死死盯着钟远萤,观察她是否会出现任何一丝犹豫,缓慢而艰涩地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他眼皮垂下来,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以为她那句结婚,只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
其实这样也就够了,他不需要她做到这种地步。
没有什么比她领完证产生的后悔,更令他难过又难堪。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冲动,”钟远萤也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说,“你总要学会相信我啊,付小烬。”
付烬张了张口,又要说什么。
“下车吧。”她果断地说。
钟远萤已经问付菱青要了付烬的户口本。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前来登记结婚的人很少,有两对新人办完手续后,甜蜜欢笑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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