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要是没他钟历高,哪来的钟远萤,他好歹也将她养大,她就该来伺候回报他。
付菱青进入病房,看见钟历高猛地抬起头,瞪着她说:“我要见钟远萤。”
他那副讨好恭顺的模样不见踪影,甚至懒得掩饰自己的表情。
“你觉得你有谈价的资格吗?”付菱青语气平淡,却直击要害。
“你!”
钟历高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因为疼痛更加恼火,粗喘着气。
付菱青看着眼前这位被病痛折磨得衰老不少的男人,他身上有种老腐混杂着药水的味道,难闻到让她忆起一件并不愉快的事情。
钟历高给她下过药。
家里一直有保姆,他不容易得手。
付菱青倒是没想到他敢在公司动手脚,那天她加班到太晚,不经意上了他的当,好在有晏岷,不然她差点栽了。
从认识钟历高开始,付菱青便觉得这个人做不成什么大事,格局不够,又一心想要走捷径,体会过一步登天的感觉,再难脚踏实地。
这种人大概是得到了付家给的甜头,又想吞下整个集团,认为把付菱青睡了,作为拿捏的把柄,就能做一把手。
这样的人她见过不少,但她知道这件事捅出去,或多或少会影响到钟远萤,那孩子会觉得难堪和气愤,最后会化成对她的内疚。
为此,付菱青只将钟历高调到分公司,他也识相地没说出去。
钟历高粗声说:“她是我的女儿,我凭什么不能见?!”
“这可不由你决定。”
付菱青不想再浪费时间,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没理会钟历高的大喊大叫。
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于钟远萤。
付菱青言简意赅地告诉她:“钟历高患了癌症,想要见你,去或不去,看你自己。”
钟远萤抿了抿唇,没说话。
尽管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付烬也很快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
当天夜晚临睡前,屋里只余下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暗朦胧。
付烬将她抱入怀里,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发顶,声线低低落落:“阿萤,我担心你。”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说给我听吗?”
他极少会问这样的问题,因为知道得不到什么有效回应,从小到大付家出了什么事,和他有关或者无关的,都只会告诉他没事。
包括付菱青生过一场大病被送去美国治疗,所有人都告诉他不需要担心。
这些人一直希望他走出自我世界,接受外界,却又出于担心他的心理问题,斩断他与外界些微的关联。
而且这样的行为变成一种潜意识的习惯,不管他的病是否痊愈,能否帮得上忙,很多事情他连知晓的资格都没了。
“钟历高得了癌症,想要见我。”
钟远萤将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
她有很多情绪腐烂在心底也不太愿意和人说,知道会得来很多安慰的话,譬如“看开点吧”“以后就好了”“别想太多”等等。
愈是这样,她反而愈不想露出伤口给人看。
她现在心情复杂,只是因为钟历高这三个字勾出太多不好的记忆。
“付烬,”钟远萤哽了哽,“我不想见他。”
她觉得付烬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感情纯粹而直接,爱意、欲念、担忧和害怕,几乎所有的心绪都能明白清楚地让她知道。
和他的怀抱一样令人心安。
付烬会自我怀疑,她会犹豫猜疑,偏偏他们能彼此达成信任的契合点。
钟远萤第一次有了倾诉过去的念头:“我妈妈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钟历高,可她没得选。”
“她怀着我的时候,还要踩单车去找他回家,不然他在外面喝醉都不回来。”
“妈妈临终前嘱咐我要听他的话,不要惹他生气,大概是怕我被他丢下,没人照顾我,我那时还太小。”
钟远萤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而后伸出右手给他看,好似小孩子在告状的语气,“这里以前有几个印迹的,现在看不清了,是钟历高拿烟头烫的,手心手背都烫过。”
话音平淡轻松,似乎当年那个被烫得手起血泡,表皮烧焦灼烂的小女孩不是她。
付烬听得心头一沉,将她的手握入掌心,忽然想起她小时候对他说过“抽烟的男人一点也不好看,你以后还是不要抽烟了”的话。
原来是因为这样。
两人一夜未眠,钟远萤说了很多的话,付烬缄默地听着。
直至天光微亮,情绪终于累积到顶点,钟远萤哭了起来,眼泪不断往下落,用手背抹着泪水。
“你问过我为什么不画漫画了,当时我没答,其实我画不了了,画不出来,也不想再画了......”
哭腔从细碎的呜咽不断放大,哭到最后声音嘶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付烬咬紧牙关,感觉到怀里姑娘的眼泪洇湿他胸前的衣裳,滚烫得令他心肺颤痛。
到最后钟远萤疲惫地睡了过去,湿漉的睫毛上还有零星的泪珠。
付烬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眼角。
过了会儿,他给钟远萤掂好被子,起身下了床。
一整晚,他的心脏紧缩钝痛,像有几块钢铁利刃顺着血液划过身体各处,躁郁得想要咆哮嘶吼。
很久没有这样涌现负面情绪,想要吃药抑制的感觉了。
付烬出门坐上车。
徐子束坐在驾驶座上,下意识向后转头,想说句话,结果看清付烬的表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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