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小少爷死了。
是从商场大楼坠落的。
俞笙在沈家大厅跪了两个小时,孩子是她带出去玩的,如今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深秋的天,地砖寒气从膝盖窜遍全身,渗入骨髓的冷。她脸色惨白,嘴唇藕青,身体止不住地战栗,就快要支撑不住。
沈家一家之主沈沧海,年逾五十却又要承受丧子之痛,他面色凝重地问二儿子:“阿洵,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你认为该怎么处置?”
沈洵冷漠睥睨地上的女人一眼,眼里说不出的厌恶:“父亲做主就好,我不干涉。”
俞笙觉得身边如同站的不是人,而是一座冰雕。
他的表妹夏莎哭红了眼,却还是柔声拉着沈洵的袖子劝:“表哥你就给表舅求求情吧,真要动家法,笙笙肯定受不住的……”
沈洵半垂着眼,声冷如冰:“她死活与我何干?”
聪聪是沈沧海现任太太的孩子,沈洵与继母关系淡漠,仅维持表面的恭敬,却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极为疼爱,因为小孩的心最是纯真,藏不下尔虞我诈。
自打俞笙认识沈洵以来,唯一一次见他由衷地展露笑容,就是在陪聪聪玩的时候。
她低着头,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到底是没有感情的家族联姻,俞家根基不在,摇摇欲坠,沈洵又烦她已久,早就想把她一脚踢开了。
俞笙不在乎沈洵对她有没有感情,但她在意俞家的生死。她拼命拽着沈父,求他不要夺走她家产业。
沈沧海不想听这些:“你家产业的事我都交给阿洵负责了,让他去衡量。”
俞笙像握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拉住身边的那只手腕,卑微地求他:“沈洵,你放我家一条生路吧,求求你……”
沈洵侧目,眼神像看一个乞丐:“你现在会求我了?”
她泣不成声:“是我不对……让我受什么罪我都认!你放过俞家好不好!沈洵……”
任她苦苦哀求,哭得再撕心裂肺,沈洵都无动于衷:“会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
他冷冷挣开她的手,不留半点余地。
“沈洵!……”
他是真讨厌这女人,讨厌到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冷面转身而去,把她一个人丢在山雨欲来,森冷无比的沈家大宅。
沈父挥了挥手,对这个尚不算自己儿媳的女孩动了家法,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在她凄厉的哀嚎声中,沈沧海阴沉狠厉地说道:“我要你记着,你永远欠我沈家一条命。”
下人们见准少奶奶还没过门就被打成这样,没人敢劝,只会抱以冷眼,要是还有几分良知的,都别过头不忍看。
没人注意到上一秒还忧心忡忡为俞笙说好话的夏莎,下一秒嘴角就暗暗勾出了一抹冷艳恶毒的笑。
俞笙啊俞笙,什么叫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说的可不就是你?
直到俞笙痛的快晕过去,沈父才命人停手,将她撵出了沈家大门。
唯一来送她的只有夏莎,与其说是送,不如更准确点说,落井下石。
不过夏莎说了句挺耐人寻味的话,让俞笙印象深刻。
“我洵表哥那样的男人,抓住了他就能让你拥有全世界,但可惜你没本事抓住。”
末了,夏莎趾高气扬走进沈宅:“关门!别让我再看见她,晦气!”
那道复古雕花欧式铁艺大门,就这样在俞笙眼前合上。
随她一起被丢出来的,只有一包行李。
人情凉薄至此。
俞笙捡起地上的行李包,一步一步走得艰难而缓慢,背后的伤口渗着血,走起路来,被衣服摩擦还会钻心刺骨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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