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笑得摇头晃脑,一直给红缨丫头讲故事讲到了日落西沉。
这种日子平淡却不无趣,红缨丫头不像寻常的孩子,她听故事只有几分新鲜劲儿,听着听着便昏昏欲睡,因此每一次都是乞丐在讲完后将她摇醒。
这乞丐自然便是安化侍,这些故事还真的都是故往之事,红缨这丫头每次都会睡着,可他还是会选择将故事讲完,一边讲一边唏嘘慨叹,也不晓得后半段究竟是说给谁听。
管他呢,讲便是了。
自从回到南淮城里,安化侍便一头扎进了舒荷老宅,自此后多年都未踏出一步。
舒荷老宅自从当年事后被衙门封禁,期间有过几次稽查司巡查到此,看到安化侍邋邋遢遢的模样也都没太在意,毕竟像他这种四海为家的乞丐,在这年头比比皆是,稽查司也不像从前那般嚣张跋扈,也就任由安化侍在这里住下了。
当然,那宅子里是不准许他进去的,他只能在院落中那把破摇椅上睡觉。
这对于安化侍来说已然足够,而对面的张裁缝一家,则是他重回南淮城后唯一的交集。
张裁缝一家都心地善良,按理说舒荷老宅附近都是旧宅,年久失修且门可罗雀,但好在是房租便宜生活不紧张,张裁缝为人勤勤恳恳,也向来都安贫乐道,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做的衣服的确说得过去,安化侍身上这身便是他赐予的,虽说往年年节时分,张裁缝都会托妻子王氏送来新衣裳,可安化侍都没舍得穿,全部叠好放在了院落一角,按安化侍的话说,他现在浑身上下实在太脏,穿什么好衣裳也都是浪费,就不矫情了。
像这种日子他又过了好几年,眼看着对门的小丫头一天天长大,也出落成了英姿飒爽的美娇娘。不过这娇娘子却不娇滴滴,张红缨人如其名,不走他爹张裁缝给她安排的老路,没有继承家里面裁缝手艺,也没有接纳张裁缝给她寻的亲事,反倒是擎一把红缨枪每日到舒荷老宅里习练不缀,这可着实让张裁缝与王夫人愁白了头。可说到底还是自家的宝贝丫头,他们也没法子说太重的话,也只能由着她耍了。
一日晌午,张红缨再次来到舒荷老宅。
她轻车熟路地进了宅子,只不过不再规矩敲门,而是大枪一撑高高越过围墙,给摇椅上读书的安化侍丢了两颗烤地瓜,外加一串经久不变的糖葫芦。
“来啦。”
安化侍一见她便咧嘴发笑,张红缨皱了皱小鼻子,一边哼着一边在庭院里耍起大枪。
她的大枪耍得极好,枪尖儿一抖便有雪花纷飞,一套把式使唤下来,整座舒荷老宅的枯花落叶全都卷成一坨,安化侍也很喜欢看她练枪,一边啃着冰糖葫芦,一边像个傻子一样用力鼓掌,时不时冰糖渣滓还会卡在喉咙里,将安化侍卡得一顿猛咳,往往也都会引来张红缨的连串嘲笑。
可今日的张红缨却好似不快,她的枪法凶厉无情,使了一遍还不够,又呼呼生风用了第二轮,进而便是第三轮紧随其后,最终直到满头大汗彻底力竭,才撇开长枪来到摇椅旁。
安化侍早已轻车熟路,见状立刻像老仆一般给她让座,那座椅已经被安化侍坐包浆了,这姑娘也浑不在意,能看出和安化侍的关系已是极好。
“气死我啦!”
“哎呦呦,谁又惹我家丫头啦?”
“哼,还不是那城东头的孙无赖!我早就亲自登门将亲事给休了,这无赖还对我爹死缠烂打,刚刚听说还要以我家的铺子做要挟,你说说,他家不就是跟城主府有点关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稽查司,哪里来的这种官威?”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官大一级压死人哦,还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哈哈哈哈。”
安化侍拿袖子不断给张红缨扇风,张红缨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哼,跟你说了也是对牛弹琴!我要是像老泥巴你这么胆小,现在早就嫁给孙无赖做黄脸婆啦!”
“嘿呦喂,我就是个老乞丐,胆子小自然是应该的啦,不过咱们小红缨可不能嫁给孙无赖,这门亲事我可是万万不同意的,不管别人咋想,反正我是不同意的,不同意!”
安化侍做出一副谄媚讨好的皮相,张红缨被他给逗得噗嗤一笑。
“好啦好啦,你不同意有啥用呢,还是好好吃你的地瓜吧,反正本小姐算是想好了,我这辈子要嫁就嫁给天下第一,还有几天我就及笄成年了,到时候我就去道宗拜门去!”
“拜门?要做啥子?”
安化侍已经啃完了糖葫芦,开始啃新鲜热乎的烤地瓜,一张嘴吧唧吧唧焦黄一片,不过眉宇间却稍稍皱了几分。
“自然是要做修行者啊!”
“修行者?做那玩意干什么?”
“你当然不懂,反正是很好的事情啦!等我做了修行者,到时候带你飞天遁地,你也别老在这破宅子里窝着啦,今后就给我做侍者吧!”
“侍者?”
安化侍佯装不懂,又啃了一口地瓜下肚。
“是啊,修行者都需要有侍者的哦,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是要去寻仙问道的,可不能稀里糊涂嫁给那孙无赖!”
“好啊,我们红缨丫头想去做啥,那便去做啥嘿嘿嘿,不过你刚刚说要嫁给天下第一,那谁是天下第一啊?”
“我不知道啊。”
这话的确把张红缨给问住了,安化侍闻言咧嘴笑笑。
“红缨啊,假设说,我是说假设哈,那天下第一万一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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