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本来还心想怎么愣头青一个,一听宁恕妈妈送急救,立刻表示理解,但还是问:“会议室等你的那些人怎么办?是不是都让他们回去?”
宁恕不禁发了会儿呆,他今天手头全是工作啊,而且他今早还约好去规划局演示他加班做出来的提高容积率的粗略布局。别的事还能拖一拖,唯独这件事完全由不得他,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宁恕脸上的汗更密了:“老周,会议室的先让他们回去,我今天完全不可能有时间了。”
田景野在一边冷冷地道:“刚才陆院长说,会手术。”
宁恕一愣,看了田景野两眼,又果断地跟老周道:“刚通知,要手术。公司那边你替我照看一下。”宁恕结束通话,擦了擦脸上的汗,抬头想了会儿,问田景野:“大概什么时候手术?”他见田景野眼睛一横,忙又放软语调道:“田哥,大概什么时候手术?”
田景野道:“刚才护士不是说了吗?起码下午。”
宁恕看一眼手表,立刻道:“田哥,这儿拜托你,我得立刻赶去做件事,下午手术前一定到。”宁恕一边说,一边双脚开动走了。
“什么?”田景野大惊,完全想不到宁恕会来这一招,等他醒悟过来,立刻赶过去追宁恕。可宁恕跑得太快了,又起步早,田景野追几步就知道追不上了,只得止步,又回到急诊室门口。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老娘等着做手术,儿子竟然能把老娘扔给外人,自己走掉。要是此时宁蕙儿醒来看见这一幕,还不得再一口气接不上来,一头栽倒?这种人真是没治了。
车子进入高速公路服务区,车加油,人休息。
宁宥看着加油站前长长的车队,对无法赴美而满脸失望的儿子道:“我想到要打个电话,你跟我过去,还是自个儿在车子里待着?”
郝聿怀却道:“外婆不是不让你管她吗?她不是说有你弟管着就够了吗?她不是生气你多管闲事吗?你干吗不听话呢?”
宁宥简直是无言以对,她为妈妈的病心神不宁,因此,沉吟良久才能道:“明理负责的人有时候就得对那些不可理喻的行为不计前嫌,比如我现在想起要电话通知一下你爷爷、奶奶。”
郝聿怀立刻跳下车:“那我跟你去听。”
宁宥只好带儿子找避风避光的僻静处给郝青林父母打电话。她已经不愿再称呼二老“爸妈”,只好含混略过:“早上好,我是宁宥啊。”
郝父也只好忽略这声称呼,大家都心知肚明:“宥宥啊,上飞机了没?”
宁宥道:“有件事很要紧。刚刚有人到我公司找我闹事,听同事传达的意思,应该是郝青林再次举报后,有哪个被牵涉到的贪官家属不高兴了,试图找郝青林家属说说话。郝青林时机找得正好,本来我可能被那些家属缠住,耽误行程,好在我临时决定提前走,才避免被纠缠。但我怀疑那些家属不会善罢甘休,以前和郝青林都是同单位的同事,他们可能很容易就找到你们的地址,你们这几天最好出入小心。”
不仅是郝父,在一边听免提对话的郝聿怀也惊了,想不到大人做的事背后还能有其他解读,不由得抱住妈妈手臂。郝父闷声了好一会儿,才道:“宥宥,谢谢你不计前嫌地通知我们。但我们老了,不大懂现在的法律法规了,那些家属所作所为是不是犯法?我们可以怎么做?我们还是得请教你,希望你不计前嫌。”
宁宥看看儿子,郝聿怀也耸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宁宥对着手机道:“一般而言,他们不大会做犯法的事,但他们的纠缠会比较烦,言语会比较刺激人。他们会说他们心疼家人的遭遇,需要找个人说出来出出气什么的,你们会觉得很难应对。但我说的是一般而言,难保有人一激动而冲动。我建议你们走避。”
郝父在那边感谢,郝聿怀在这边又耸了耸肩。宁宥结束通话后,与儿子一起回车上,郝聿怀疑惑地问:“妈妈,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东郭先生与狼》里面的那个东郭先生?”
宁宥道:“我很痛恨你爷爷总希望我为你爸忍一下委屈,但也理解他。可怜他为了独子不得不顶着一头花白头发到处道歉。偶尔做做东郭先生,那就做呗,反正只要我乐意,我担得起就行。”
郝聿怀问:“外婆那儿呢?”
宁宥道:“那就更得做了,总得体谅亲人有脑子犯糊涂的时候。”
说着话,田景野的电话又来了。郝聿怀提出要求:“妈妈,我还能旁听吗?”
宁宥眉头一皱:“听吧。”她只能又按下免提。
田景野在那边激动地大声道:“你弟居然忙工作去了!居然把你妈扔给我这个外人忙工作去了,居然说下午手术前肯定赶回来。这qín_shòu!宁宥,你必须径直来医院,要不然手术前与家属讨论方案或者要家属签字什么的,就这事我没法代替你们啊。”
宁宥目瞪口呆:“田景野,麻烦你替我守着,我虽然知道你事情多得分身乏术,可还是得请求你帮我守着我妈。”
“这都不用你吩咐。你赶紧赶来。”
宁宥结束通话后,对郝聿怀道:“你看,关心他人,爱护他人,有可能变成东郭先生,但也会因此遇到田叔叔这样的好朋友。有好朋友在,即使遇见狼也不怕。”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郝聿怀的手赶紧往回走。她看见司机的车子已经排到队,开始加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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