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已经结束录音了。你不想想你那一套都谁教出来的,建议下辈子投胎避开我。我也不高兴再养你。”
宁宥说完,便结束通话,手机压在膝盖上不语。旁人只看见她在发呆,她自己知道上下两排牙齿磕得嗒嗒作响,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更不是愤怒,而是激动。为了逼迫宁恕清晰认识到他的错误,她不得不使用手段。那些本不该用于亲人、朋友身上的手段,不,即使对寻常不相干的人都不该用的手段,她刚刚冷静地加诸她一手拉扯大的弟弟身上。
她并不情愿。
陈昕儿终于赶到上海。这个庞大的城市以前她觉得出入如此方便,可等口袋里没钱,需要搭乘公交的时候,她被四通八达、蜘蛛网一般的道路搞得发晕。可她晕不得,必须赶在简宏成的上海公司下班前到达,时间已经不宽裕了。陈昕儿借着手机地图找到最合适的地铁线路,其余全用双脚飞一样地快走。终于,下午五点十分,她满脸又红又油地站到公司接待台前。她的形象,令接待台后面粉面桃花的女孩子有点儿怀疑她的来意,先一步偷偷叫了保安。
陈昕儿珍而重之地将保护过头、显得外壳有些软皮皮的ems拿出来,对接待姑娘道:“我找简宏成,我要把这封律师函交给他。”
小姑娘警惕地道:“请登记一下姓名,我替你把律师函送进去。”
陈昕儿一听,累得几乎筋疲力尽的身子猛然一震:“简宏成在上海?不在深圳?”
小姑娘不敢看陈昕儿瞬间亮如灯泡的眼睛,竭力镇定地道:“我会把律师函送进去。”
陈昕儿听出弦外之音,不禁激动地道:“他在就好,立刻把律师函送进去,我叫陈昕儿,是简宏成儿子的妈。”
小姑娘有些慌了,但看看陈昕儿的衣着面貌,心里不信,没有温度地一笑:“行,你请在这儿等等,我这就送进去。”小姑娘其实就是敷衍。
正好,简宏成的前男助理走出来,一眼看见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陈昕儿,愣了一下,等走过来,才想起这是谁,连忙返回来道:“陈小姐?”
这个久违的称呼令陈昕儿更是激动。她忙将台面上的律师函抓回来,交给助理:“是我。律师函,请你立刻交给简宏成。”
助理忙接了律师函:“稍等。”他边说边查看登记簿,抓起一支笔,将陈昕儿刚写了名字的登记严严实实地涂掉,才领陈昕儿进小厅等候。
简宏成将信将疑地接过律师函看,他有点儿不信陈昕儿弄得出这种东西来。但等他展开才看两行,便知陈昕儿跟他动真格的了。他将手中的律师函反复看了两遍,吩咐秘书让陈昕儿进来。
等得嗓子眼儿冒烟的陈昕儿听秘书一说,立刻“呼”一下从沙发里跳了出来,可起身后又觉得不对劲,紧张地问:“简宏成看了律师函是什么反应?”
秘书职业微笑脸地道:“不知道。这边请。”
“噢。”陈昕儿走出一步,忍不住又紧张地问,“简宏成这会儿心情怎么样?”
秘书当没听见,大步走出去了。陈昕儿只好跟上,并赶紧一路拉平衣服。此时她非常后悔来时穿的是上班时的衣服,是按田景野吩咐,为打入打工群体而特意挑选出来的五成旧、不起眼的衣服。而且,她忽然又想起,她没化妆,经过一整天的奔波,这擦了一脸防晒霜的脸还能不油光发亮?哎哟,就这么去见简宏成?想到这儿,陈昕儿收脚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步入简宏成的办公室,看到了简宏成,看到简宏成一向聚光的小眼睛此刻瞪得如鸽蛋一样,仿若看见外星人。
简宏成怎么都想不到陈昕儿现在变成这种样子,一脸古怪,手足无措,形象落差太大,他接受无能。
秘书见此,连忙退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但好在见到简宏成的陈昕儿比简宏成更激动,尤其是看到简宏成对她的出现反应极大,更是欣慰,因此轻易放过了简宏成最失措的时刻。终于又见到简宏成的喜悦,以及对律师函导致的后果的担忧和恐惧,令陈昕儿一张脸千变万化。
简宏成很快平静下来,发现手中的茶杯早已倾斜角度过大,水在桌上淌出了巴掌大的一块。他掩饰地将杯中水喝光,平静温和地道:“天热,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出门过电梯后,左拐。”
陈昕儿愣住,过了会儿,乖乖地转身出门,出门前满脸颤抖地道:“谢谢你关心……我。”
简宏成忽然感觉事情不妙了。他再看看面前的律师函,不是说来讨要小地瓜吗?怎么一句不提小地瓜?
宁宥一直守候在icu区,与其他病人家属在一起,拉着脸,等亲人的好消息。每次护士有换药之外的其他动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吊起脖子,既希望护士带来希望,又害怕护士带来不好的消息。
陆副院长匆匆来时,等候区的家属们也是先吊起脖子,等看清不是自家的主治医生,才又缩回脖子。而宁宥赶紧站起来,走过去,目送陆副院长换好衣服,进去病房。
正好宁恕急匆匆地赶来,他一看见宁宥,就止住脚步,不愿靠近。可他那位置角度不对,看不见病房里面,再说他观察之下觉得宁宥脸上表情像是说明屋里有动静,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靠近宁宥的位置上。果然,他见有人忙碌在妈妈的病床边。
“怎么了?”宁恕非常紧张。对病人而言,特殊对待未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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