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地笑着,默默地不作声,只是听我说。
“那样的事,怎么可能记得嘛!”
她果断地说道,然后反而以一种似乎是安慰的眼神注视着我,“你总是说一些让人不明所以的事儿啊……”
几分钟后,我们两个人带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神情,一起珍视般地望向玻璃门外的草坪,草坪上绿意已浓,四处烟霭缭绕。
进入四月,节子的病看起来似乎有些好转。虽然恢复的过程异常缓慢,但这种缓慢恢复的一点一滴,反而令人产生出某种安心的感觉。对我们来说,这甚至是一种难以言传的踏实感。
一天下午,我去找节子,他父亲正好不在家,只有节子一个人待在病房里。这天节子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她换掉自己几乎一直穿着的睡衣,穿上了一件蓝色衬衣。我一见到她的样子,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拉她去院子里转转。外面微风轻拂,给人以惬意之感。节子不自信地笑着,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舒莲步,小心翼翼地穿过玻璃门,走到草坪上。我们沿着篱笆向院子走去,院子里种着很多各国引进的植物,由于生长茂盛,难以理清的各种植物的枝条相互缠绕,令人无法分辨。在繁茂的枝条上,到处是白色、黄色或者淡紫色的小小蓓蕾,含苞欲放。我在一处茂密的花丛前停下脚步,蓦然间想起了去年秋天节子向我介绍这些植物时的情景。
“这是丁香吧。”我回头看着她,半是疑问半是肯定地说道。
“好像不是丁香哟。”她把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有些抱歉地答道。
“这不是……那你不是一直在骗我吗?”
“倒不是骗你,只是我也为人所骗……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好花。”
“什么啊,这花马上就要开了,你现在却说这样的话!那,旁边那株花也……”
我指着旁边那丛茂密的花木问道:“那是什么花?”
“金雀花?”她接过话茬儿,随后我们走到这丛花木前。
“这是货真价实的金雀花哟。看,有黄、白两种颜色的花蕾吧?这白色花蕾的品种……很稀有的……这可是我父亲自以为傲的东西啊……”
我们就这样闲聊着。节子一直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依偎在我身上,与其说是累了,倒不如说是有些陶醉其中。随后,我们沉默下来,仿佛这样便能让现在这如花之芬芳般的人生暂时静止下来似的。偶尔吹来的阵阵微风,就像对面篱笆忍耐了许久之后所吐出的轻柔呼吸。呼出的气息吹到我们面前茂密的花丛间,微微拂起花丛的枝叶,然后无意久留般地潇洒而去,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孤单地站在原地。
忽然,她一把抱住我,将脸埋在自己搭在我肩膀的手中。我能感觉到,现在她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很多。
“累了吗?”我温柔地问她。
“没有。”她细声答道,而我感觉到她身体的重量正慢慢地压到我的肩膀上来。
“我的身体这么差,总觉得对你抱有歉意……”她这样喏喏地说着,与其说是我确切听到了,不如说是我的某种感觉。
“如此柔弱的你只会让我更加怜爱,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我内心中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表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站着一动不动,任她依靠。这时,她忽然抬起头,身体渐渐离开我,“为什么,我现在会这样软弱?这些日子,不管病得多重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她低声说着,就如同在自言自语。沉默使她的话意味更深,更加令人不安。这时,她忽然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少顷,却又再次将头低下,用比平时稍高的中音说,“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很想活下去……”
随后,她又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补充道:“因为有你……”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这是两年前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夏天,我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诗句,而从那之后我就无缘由地喜欢上了它。
这句诗,又让我们想起那段已被遗忘许久的快乐时光——换句话说,让我想起了你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甚至比我们这一生更加鲜活的酸甜苦辣的每一天。
我们已经开始为月末搬到八岳山麓的疗养院做准备了。虽然与那家疗养院院长的关系不过是点头之交,我还是希望能抓住他偶尔出差来东京的机会,请他为节子诊断一下病情。
这天,我几经周折将院长请到位于郊区的节子的家中。
“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嗯,就到山里来养个一两年吧。”在进行初步诊疗之后,院长留下了这些话,便匆匆回去了。我将院长送到车站,想向他私下了解一下关于节子病情更准确的情况。
“这种事不要告诉病人。我也想在近期与节子的父亲好好谈谈。”院长在说过这些开场白之后,表情严肃地向我详细描述了节子的病情。然后紧紧盯着默不作声专心聆听的我,“你的脸色也很差啊,要不我顺便也帮你做个检查吧。”院长面带同情地说道。
我从车站返回,再次走进病房。节子就躺在那里,身边是他的父亲,两个人在商量着出发去疗养院的日期。我带着忧愁的神情,加入他们的谈话。“但是……”节子的父亲最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来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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