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个世界,有无尽的善良善意。
这个冰冷世间,却是这样对她。
那么,便由自己,来弥补这冰凉人世间对她的愧歉吧……
随后经年,她医名渐显,解无数阳世人被病缠身之苦,度无数阴灵平怨意戾念往生。
她伴着自己,走过寒暑、山水。
在人前,她始终像透明人一般,甚少出现。只有独处无人之时,方会轻轻吐露几语交流。
她有了一些改变,以鬼针医术,积无数功德,解无数疾苦。
但她又没有改变许多,仍以黑夜为伴,掩于黑暗无人晓处。
哪怕是岁月相守,身畔红颜故友渐多,也甚少有人知晓,这个久伴在身的女子。
她与自己,亦徒,亦友,亦是孤独相伴的人。
她,还救过自己一命。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不辞而别。
那年那月,好似喜庆之时,她悄然消失,就好似从未出现。
只到那时,楚风方知,她还是那个自小孤苦独活的小女孩。
她认为她是不祥之人,行走于黑暗阴秽,不能活在阳光之下,乃是厄运之身……
她走了。
用无言,无声。
表达她的心意想法,不想影响妨碍到他的生活,与身畔出现的一些红颜。
抑或,这是她的祝福。
回忆的长河片断,至此为止。
记忆的碎片,纷杂而至。
再相见,阴阳永隔。
她,生前敛骨无数,功德无尽,孤苦一生。
她,死后敛骨无数,化邪尸鬼将,怨戾尽归己身承受。
她不是这世间最漂亮的人,但她却是楚风所遇所见,这世间,心地最为纯善无暇之人。
她这一世,敛骨无数。
可她死后,无人敛骨。
楚风孤守着她的冰冷尸身,看着她那渐露的真实容颜,看着头顶那恐怖伤口……
痴痴呆呆,无言泪流,怔怔傻傻,几疑梦中。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这世间,为何待她如此这般?
问天地万物众生,问这神佛鬼魔。
只有山巅风雪呼啸,只有这冰冷人世间。
鬼针,离开了她的身体。
血与泪,解开了她的禁制。
她那尽归己身,承载无尽鬼意怨戾的滔天阴诡之气。如雾,向四面八方扩散冲击。
心神失守怔然的楚风,首当其冲,被缭绕的诡异黑雾包裹其中。
这是无尽怨灵的不甘怨戾之气,这是锁困数十上百载的阴邪之气。
心魔生,幻境现。
如地狱浮屠,如尸山血海。
厉鬼嚎啸,梦魇无尽,各种魔障之象,虚妄之境,冲击心神灵魂,让人分不清虚幻现实。
万千的魔障虚幻,似经历鬼域孤冷一般,似走过十八层地狱阴曹。
在这无尽的怨意不甘碎念之中,楚风看到了一幅画面场景。
她,带着民间志士,向南而行。
过了边境,躲了战火,于那些早已荒芜的沙场之上,收敛着尸骨无尽……
她秀眉紧锁,以鬼针秘术,找寻探索着什么,但却毫无所得。
她神情之间,有失落,更有欣喜庆幸,复杂几多,眉宇稍舒。
她与战场,收敛尸骨无尽,返回故土。一路战火纷飞,艰险无尽,九死一生。
而后,她再一次,跨过国境,四避战火,重又折回。
这一次,随行的人更少了。这一次,她寻来了一个持着《鬼经》的僧人。
她以鬼针秘术和那僧人的《鬼经》秘法,相辅相成,于沙场,于战火之中,找寻着什么东西……
那是“寻骨之法”,那是寻人之术。
她,在找一个人……
她与僧人,于沙场之上,收敛尸骨,以秘术赶尸,运回故土。这次归途,她遇到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异域人。
那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好似在逼问什么事情,双方起了争执冲突。
她,不再怯懦。
她……
她以利刃,刺向天灵,化身成魔,驱沙场英魂为战!
那娇小瘦弱的身躯,化为阵眼,以大阵锁困对敌。
在她最后一丝清明理智消失的刹那,她回着北顾,望故土。
那一眼回眸,让人心碎心怜。
跨过时空,跨过岁月,跨过阴阳生死。
楚风看到了她回首这世间的最后一眼眸光……
她在惦念着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她在寻找着一个人。她的眼中,尽是祝福期盼,想要那个人过的安平喜乐。
她的眼中,含有欣慰平和。
她于沙场战火硝烟之中,原来是在找那个人的线索消息……
她,到死,都没有见上那人一眼。
她,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尸骨。她认为那个人,还活着。
既然那个人还活着,那一切都好,至死无憾。
生,不能长相伴你身畔。
死,若无人陪你伴你,无人守你葬你,敛你尸骨。
那,由我来。
我敛你尸骨,带你回故土家乡,守你死后长眠。
她那让人心碎柔怜的眼神之中,透出太多太多无声无言之语。但她从未对人提起,对人说起过。
那是她的心语。
她的眼中,还有担忧不舍。
她也是个人,也有感情。她担忧放心不下那个心上的人,她不舍不甘马上就要离别世间,却来不及,没机会与那个人道一声离别,说一声再见,诉离殇不舍。
她的眼中,还有一丝迷惘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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