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此般重任,公孙贾实在难当,所日夜反侧难免,思要教公子些什么。”
公孙贾慢慢地说着:“听闻还有江先生与在下同教,甚是宽心,如卸重任。”
“所以,此次特来问先生,先生,准备教二位公子些什么?”
江寒不动声色地转着杯子,思索了一番,苦笑着说道。
“如何教二位公子,我却是还没有想过,不如公孙先生可以和我说说,你准备如何?你我探讨一番?”
公孙贾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问道:“先生,觉得礼乐如何?”
礼乐作为传统教术,本就是必学的,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礼就是规矩,不同阶层不同人的生活方式,这一链条维持了现行的封建秩序,春秋晚期,礼乐虽然有所下移,却没有被废弃。
直到战国乱世诸国争相变法和秦末起义,军功封爵,庶民英雄辈出,将整个秩序揉碎了打烂了再和水重塑,三代以降的世卿时代才宣告终结,开始了布衣卿相的中华第一帝国。
如今正处于求变的时代,若是江寒说礼乐可行,那他就不过尔尔。
在公孙贾的注视下,江寒沉默了一下,问道:“公孙先生觉得如今这世道如何?”
公孙贾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说,低头思考,似乎想要找出合适的词描述。
战火连天,民不聊生,多的说不清楚,但无论哪个都说不清楚这世道。
江寒看着他,没等他想下去,淡淡地说道:“礼乐崩坏。”
四个字,叫公孙贾打了个颤,礼乐是为古礼,江寒的这四个字可谓是大不敬,但是说的又实在准确,在这纷乱战世中,如何不是礼乐崩坏?
礼乐所带不尽是礼仪乐舞,更指的是古来人伦,天人和谐之说,礼乐崩坏,亦是说的这人伦崩坏,一个崩坏的礼乐学来何用?
公孙贾继续问道:“那先生觉得,养德可行?”
养德?江寒轻笑了一声,看来公孙贾推崇的也是王道治国,以德为本。
江寒思索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德行固重,但终是君子之道,秦国,要的不是一个君子,而是一个君王,不该将德行放在首位。”
虽然江寒也明白德行对于一个君王的重要,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间,秦国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它彻底颠覆天下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徐徐图之的君子。
公孙贾心中迷惑:“那先生,你觉得什么最好?”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公子虔与公子渠梁其中必有一人会是未来的秦君,二位公子学什么好,问这个问题,等同于问江寒,未来的秦国,如何为好。
江寒的眼睛垂了下来,他真正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历史上的秦是奋六世之余烈,二世而亡。
传承了二百年的法治天下,最终二世而亡,是法治天下错了吗?
若是曾经的江寒,看着这个问题,定然是一头雾水,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是这几年看了众多墨家的书简和先人之说,他多少能看的明白诸子百家的各家优劣。
法治天下,理论上来说并没有错,甚至说到了后世法治天下依旧在实行,错得只是做法而已。
儒家迂古道墨不争、兵名医农杂纵横阴阳不为王权。
虽然不尽为好,但法家可以说是对于封建王权来说最为适合的学说,又或者说是对如今的秦国最合适的学说。
江寒笑了一声:“帝王权术,以法治国,得以安邦而定天下。”
公孙贾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什么,只觉得浑身发凉,以法治国…而且是教授两位公子,国君的意思是…日后要变法!
公孙贾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今日几问,有了先生的答复,公孙贾心中已然明了,先是告退了。”
说完,就快步的离开了,出了大门,公孙贾愣愣地看着这座宅邸片刻,整了整自己微乱的衣袍,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顺着街道离开。
……
公子渠梁约莫六岁,走路还是不稳,但是却和寻常的孩子不同,说话流畅,能和人很好的交流,已经开始学习基础的书籍和文字。
不像大多数的孩子那样喜欢到处乱跑,也不怎么笑,即使别人逗他也一样,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他时常看着家中往来的客人,他不明白家中的客人为何如此之多。
有一日,他问母亲,他母亲给他说道,因为你父亲是秦国国君,很是复杂,他还是不太明白。
父亲说给他请了两个先生,他们会给自己说个明白。
所以,很早开始他就期待着先生的到来,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的,到了月底,等到他第十几次询问,父亲才和他说,今天先生就会来。
嬴渠梁心中带着期待坐在自己的院里,看着大哥在院子里舞剑。
大哥嬴虔比他大上很多,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同父亲一般穿着一身武袍,一把长剑耍的虎虎生风,让他煞是羡慕,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父亲和大哥一样威风。
他常常跟在嬴虔的身后到处走,他总看见嬴虔在练武学兵学书,没日没夜。
有一次他问他,大哥,你为什么总是练武?
那时候嬴虔放下了手里的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看着他说道。
“练好了武,就能像爹一样,护着大娘,护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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