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
三面是冰冷的墙壁,仅有一张冷榻,一床被褥,一室昏暗的烛光,一扇紧闭的大门,一孔透着暗淡月光的窗。
铁栅栏之外放着各式各样狰狞的刑具,有的刑具上头还有干涸的血液,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觉得身上发疼。刚开始阳琮半夜醒来,看到那些刑具的时候,会被吓一跳,后来也渐渐看习惯了。
她坐在床榻上,仰首望着上方,目光有些呆滞,宽大的囚衣衬得她身形越发单薄。夜风从窗子里灌进来,冻得她浑身发凉。
她也不知到此处有多久,约莫有半个多月了吧。来了诏狱这种地方,没有帝王的赦免,向来是进来难,出去更难。而前科累累的她在他眼里已经被烙上了不可信的印记,辩解也无力。
为免受皮肉之苦,她也不用他们特地找出证据,费时费力,于是乎,不论事情有无,只要扯到她身上的,她都毫不犹豫地认罪,连欺男霸女,将京城中某某良民的女儿抢占为妾这种显然不可能的也给认下了。她原来还想着将那些举报她,甚至落井下石的人的名字都默默地记下来,待她日后出了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同他们慢慢算账,后来想通了,她都这样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遂作罢。
反正她的罪名大小,从来就不是依凭她犯的事大小而定,而是看上头那位的心意而定的。
她来诏狱的时候,衣裳换成囚衣,身上的东西也被搜刮了一遍,封地山河图自然被搜了出来。她不愿意让他们看到,更不愿意让南帝看到她的可笑,于是一把将那图给抢了回来。
也许是因为她一路上都没有反抗,突然袭击让他们猝不及防;又也许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焦急,一下子爆发出推开狱卒的力气,将封地山河图给抢到手中。
“证据,这是证据,她要毁尸灭迹。”那两个狱卒这样喊着。
阳琮觉得十分遗憾,她刚刚将封地山河图撕成四瓣,他们便反应过来,要阻止她了。她能怎么办呢?于是她只能够眼疾手快地将山河图中写有封地名以及她标明心意的那地方给撕了下来,趁着他们抢夺走之前给塞进嘴里。
他们试图将她吞下去的东西给抠出来,然而他们的手却被阳琮死死地咬住,甚至被她咬出了血,最后他们只能臭骂了一句,然后放弃了。
阳琮则是拼命地将那部分图给咽下,吐了一口血沫出来,呸,你们才是臭男人,腥死了。
“原来你还偷藏着我朝的地图。”阮何接过狱卒交给他的地图,粗略地扫了一眼,又将她的罪状多列了一笔。
她冷冷地笑着,心里暗骂,瞎了你的狗眼,那分明是北朝的地图,哪里是南朝的?真是孤陋寡闻,尸位素餐!
但她也懒得辩解,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便让他们误会去吧。
只是可惜那句话“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真是白白浪费了她的一腔真情。
也不知道这边什么时候给个判决呢,还是他想要榨取她的剩余价值?也许他觉得她在顾玠的眼里还有些分量,想要把顾玠给引来?
在诏狱的日子实在是无聊,开头两天她还指望有人把她救出去,后来这种念想也淡了,她越想越绝望,而绝望过后,便开始麻木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他觉得,等人羊入虎口来救她,实在是太磨磨唧唧了,想直接将她凌迟或者是问斩,她要不要向皇帝申请一下拿一个帘子将她遮一遮,不让平民们看到,以全她公主的尊严呢。也许不会凌迟她吧?比起处死一个公主,无声无息地处置一个罪臣,麻烦来得少些。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只是可惜,若是她父皇病重的消息是真的,她要成为普天下最不孝的女儿了,枉她父皇母后还那般宠爱她,希望那只是顺王放出来的迷雾吧。
她的心里头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越来越多,然而人却越发困乏,并且厌食。即便是强忍着将饭菜给吃了,最后还会恶心地吐个空空。
那些秽物最后还得劳烦那些狱卒收拾,虽然他们并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但若是哪天圣驾突然驾临,熏到陛下了可是他们失责。故而这些人就没少说风凉话,把那些隔夜的饭菜端走的时候,一脸鄙夷地唾弃道:“到这地方了,有得吃就不错了,哪里比得上从前的山珍海味。”
她倦得无力反驳。这种糟糕的状态伴随了她许久,便如同今日,她明明想着要清醒,甚至只是坐在床上,靠在用稻草垫着的墙壁上的时候,眼皮子依然忍不住往下掉,眼前一片昏暗。
半昏半醒间,牢房里突然涌进了一阵凛冽的风,让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忍不住拢了拢被夹在大腿与肚子之间的被褥,她这才感知到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与小腿已经冻得发僵,沁骨的冷。
“你是想绝食来逼朕心软。”极度的安静中,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蓦然间听到他的声音,竟想落泪。
她非常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这样惨淡的局面皆因他的缘故,落在诏狱半生不死也是拜他所赐,她以为自己已经看透,心底却还是泛开了想倾诉的委屈,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便发现自己想他了,非常想。
她心里咆哮着要睁开眼睛看他,却忍住赌气不肯睁开。
“恨朕恨得连睁开眼睛也不愿意了?”他依然淡淡道。
她猛然间觉得下颌一痛,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睁开眼。
她这才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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